他眼眶崩裂,眼球向外鼓起,样子十分恐怖。鼻孔、耳朵和嘴巴同时流出鲜血,混合着另一股清液,粘稠,殷红。
液体浸入黄沙,在热风中干涸,凝结成大片暗色。
桑托斯死了。
众目睽睽之下,颅骨被自己撞碎,大脑变成浑浊的浆液。
他的死状相当凄惨,但没人在乎。即使以星盗的标准衡量,他谎话连篇又出卖同伙,手段过于下作,也是死有余辜。
“放风结束!”
看守吹响哨子,打破凝滞的气氛。
他们并不在意星盗的死。至于对谷绪的惩罚,要等监狱长归来才能定论。
“立即返回监舍!”
哨音穿透热风,异常尖锐。
在看守的催促下,囚徒们陆续站起身,鱼贯返回主栋建筑。
机械虫守在大厅中,硕大的复眼和集合眼翻滚图像,监控每一个角落。
人群缓慢移动,秩序井然,比平日里更加沉默。
谷绪的身边出现真空。
目睹操场上一幕,少有人愿意接近他。或是警惕,或是畏惧,亦或是明哲保身,大多选择敬而远之。
与之相对,一只机械甲虫尾随他穿过大厅,实行严密监控。
红光扫描全身,探照灯一般。谷绪丝毫不受影响,穿过人群来到升降梯前,等到金属门开启,迈步走了进去。
几道身影走在他身后,慢他一步进入梯厢。
空间仍有富余,其余人却不再上前。金属门很快合拢,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跳跃。
随着梯厢上升,光线明暗闪烁。
拂过人的脸颊,如幻灯片交替,浮光掠动,交织成一幕虚影。
叮地一声,升降梯抵达第五层。
金属门向一侧滑开,严珣和云霁先一步走出,伽罗紧随其后。
灰发的伊戈尔短暂驻足,盛满岁月和智慧的眸子移向谷绪,说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年轻人,眼睛所见未必是真实。”
对上伊戈尔的视线,谷绪眼底没有丝毫波动:“真实?”
“真实与虚假,正反之隔。”伊戈尔抬起手,翻转手背和掌心,分明是意有所指,“正如白天与黑夜。”
话落,伊戈尔迈步走出升降梯,与停在走廊中的严珣擦肩而过。
“伊戈尔,伟大的校长,公正的执法官,突然好为人师?”严珣语气柔和,听不出半分恶意。灯光落在他的发上,浮现圣洁的白,却渲染出骇人的冷意。
伊戈尔短暂停下脚步,目光慈祥,俨然是一名和善的长者。
“我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出于好心提醒。”
“是吗?”
“当然。”伊戈尔继续迈步,声音随之远去,“严珣,我也曾是你的老师。”
谷绪进入走廊时,伊戈尔已经离开,严珣仍留在原地。
他迈步走向前,不打算与对方交流。严珣却握住他的胳膊,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反制。
两股力量短暂交锋,同样地强势,胜负难分。
“不要轻信伊戈尔。”
“我不相信任何人,无论是他还是你。”
谷绪先一步松开手,绕过严珣继续向前。
两人错身而过时,一缕银丝滑过谷绪肩头,犹如清风掠过水面,短暂掀起波澜,很快就了无痕迹。
监舍大门关闭,走廊内变得静悄悄,唯有看守巡逻的脚步声回响,头顶闪烁监视器的红光。
监舍外,热风席卷建筑群,烘干残存的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