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官甩了拂尘,留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花湛芳在柔娘森然的目光中坦然站立,但是架不住站立的时间有些长,一个时辰过去了,才听见柔娘开口:“你杀了冬梅?”
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她没想让冬梅死,但是冬梅的确因为她而死。
“我从未杀她,但是她的确是因为我而死。”
柔娘走到花湛芳身边,绕着她走了一圈:“交出来。”
花湛芳装傻:“什么?”
柔娘伸手在花湛芳肩胛骨处捏了捏:“我看你娇娇柔弱,没想到却是个心思锦绣的,不枉费官家送你过来。”
柔娘收回了手,瞧着花湛芳露出一抹阴险的笑:“不愿交出来也成,给你时间临摹出这幅画,不然,就只能自救了。”
她的目光瞧向放在八角桌上的一炉香,花湛芳敏锐地感觉到,这个香和广陵王府上的那炉香,很像。
手边多了一幅画,花湛芳看了片刻问:“只要画出来就成?”
柔娘冷笑一声:“你画的出?”
找了笔墨纸砚,花湛芳埋下头作画,时间不长,起码在柔娘失去耐心之前,抬起头:“奴婢画完。”
不过是两三盏茶的时间,柔娘眼里闪过一丝惊诧,看了,呼吸一窒。
这手法,不像是刚及笄的小娘子能够画出来的,她主人在这个年纪,也画不出来。
柔娘生了几分怜惜,便道:“你之前师从何人?”
“无人。”
柔娘沉默片刻,她不晓得花湛芳的身世,此刻更生爱才之心,便说:“我愿收汝为徒,你可愿意?”
花湛芳猛然被官家的人带到这里,说这里龙潭虎穴倒是不像,可,谁不想在进入陌生之地的时候有人庇佑?
可在进入新环境的时候第一个对你冒出善意的人就一定是好人?况且这人和中官聊天的时候可是能看出来她与冬梅的关系匪浅。
冬梅折在她手里,若眼前这个人同冬梅有什么情谊,那么现在这个师,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拜的。
但是明晃晃的拒绝不能说,况且她在宫里的人设,花湛芳把贝齿咬着下唇,绕过长案,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艰难道:“奴婢愚钝,不敢奢求。”
到底是不敢奢求,还是根本不屑,花湛芳知晓对方肯定明白,可她现在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送到这里来,她到这里来还怎么去贵妃身边?
不去贵妃身边,她如何得知当年抄家灭族的真相?
心里焦躁不已,可偏偏半分不漏,只等着柔娘给出反应。
扫在身上的目光带着几分笑,又带着几分审视。
不急,不能着急。一切结果都谁在她静下心来的时候慢慢浮出水面。
“也罢,不愿就算了,不过听说你是教坊司出来的妆娘?”
一语道破来历,花湛芳并不意外,但是她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此刻却不好询问。
一时间憋屈的感觉从心里蔓延开来,她若日日被关在这里,以后还怎么去看韩娘子,还有司徒羿栩……
官家是真的要将她关起来。
“奴婢不猜,知晓一点点做妆小技,不足挂齿。”
她这边说的谦逊,没发现柔娘不知何时抽了头上的簪子,净了脸,披散着头发坐在一旁。
“替我做妆,我瞧瞧你的手段?”
猛然抬头,花湛芳瞧见柔娘坐在一旁,只看了一眼,心里便涌出几分梳洗之感,但是她的确知晓,再来这里之前她可从未见过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