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艺她清楚,柔娘要称量她的心思她清楚。
所以她想到这个办法,她务必要让柔娘惊诧,惊艳,甚至忌惮。
不求从此对她信任有加,只求,花湛芳自嘲地笑笑,她要求的,不过是稍微宽松一些,能偶尔进出潋墨阁而已。
毕竟只有出去,她才能解开心中疑问,把自己掌握的那些珠子找条线穿起来。
看到那幅爹爹画的这幅画,有预感,她估计很快她就会知道花家为什么会被抄家灭族。
“娘子可还满意?”花湛芳第一次称呼柔娘,早在只言片语中知晓,冬梅是眼前人的徒弟,她引以为傲的徒弟死了,自然不会让她平安过关。
不难为她,怎么配为人师呢?
但是她还要问,哪怕会惹这位柔娘子不开心。
花湛芳现在才知道,她顶替了冬梅成为贵妃心腹,在官家眼里,暴露了贵妃挣脱他掌控的意图。
那么作为贵妃的爪牙加心腹,官家会怎么对待她?
要她死?那太简单了,如果要杀她,就不会随意放她出宫,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把她接回来,还让她来潋墨阁。
来这里做什么?总不能是真的让她学习画画吧?
还是以画画为名软禁为实?可她一个小小宫女,实在也没做什么……
花湛芳有些心慌,难道说她做的小动作都已经被官家看出端倪,想要策反她来抵抗贵妃?
若是如此,不必如此试探,干脆挑明了说。
一直没有等到柔娘的回答。
花湛芳轻轻叹气,她自信自己一定会让柔娘忌惮,所以此刻就更加的谨小慎微。
进宫以来,在人前她一直是谦卑的,伏小做低的,与人为善的。此刻说话也是温温柔柔:“娘子?”
才发现,这段时间不光是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柔娘也沉浸在回忆之中。
花湛芳轻柔唤醒了柔娘,看见对方的双眼重新聚焦,看到了铜镜中她眼神中收不回,压不住的忌惮,听见她说。
“好手艺,不愧是能顶替了冬梅的人。”
“奴婢不敢。”
柔娘这句话有服软,有赞赏,可她的眼神中却说明了她不会就此放过花湛芳。
花湛芳在乎吗?
并不。
于是便轻声提出了自己的目的:“奴婢期望能够有时间去看看宫里的小姐妹,贵妃侄女韩娘子待奴婢亲厚,奴婢知晓她受伤,想去看看。”
她在这里行动在柔娘的眼皮子底下,做不出来什么,柔娘想要拿捏她还得试探一段时间,来回拉扯,彼此试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花湛芳忍不住,他们要把柄,她就亲手给她一个把柄,他们要软肋,她就把软肋亮出来给她们看。
果不其然。
柔娘听了这番话,嘴角勾起笑,从身后捞起来一撮头发在手里缠绕,好似再思考,好似在纠结,半盏茶的功夫之后才说:“既如此,你三日后可去福宁殿瞧瞧,前提是,这三日,你便要临摹完一位前朝名家的画作。”
这个任务着实不轻,花湛芳也不晓得官家和这位柔娘子到底何所图,只能应承下来,画画这件事对于她而言,就是修心养性的消遣罢了。
并不打算直接应承下来,花湛芳行礼:“娘子好意,奴婢知晓,可奴婢手艺不精,三天,恐怕临摹不完。”
这在常人看来是不可能的任务,花湛芳在艺考的时候每天临摹的画作更多,经过那样的魔鬼训练,现在,她不怕,可是对手并不知道,她也应该以常人的身份讨价还价,这样做戏才能更真实不是吗?
讨价还价的结果就是柔娘起身,走到桌边,拿起她之前画好的画看了一眼:“这才多久,你的画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回娘子,奴婢学艺不精,只能描绘其形而不懂内里精妙,画作自然不能维持。”
花湛芳在柔娘故意难为他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看似用很少的时间作画,画出来的东西还十分完美。
其实。
墨里着意多加了一些水,她的画作不可能一直放在羊毛毡上晾干。
花湛芳着意在还未干的时候就说画完了,把画作交给柔娘。
柔娘看完之后就随手撇在桌上,此刻那画早就氤氲的不成样子,任谁也看不出那画是临摹谁家大作,不过是几个深深浅浅的大墨团子罢了。
饶是柔娘想拿着这幅画和人官家说花湛芳天赋异禀,也不能够。
她的回答堪称完美,柔娘的脸色像是吞了一坨翔一样难看,转过头看着花湛芳,眼里带着怒火:“我倒是小瞧了你。”
把头垂的更低了些,露出雪白的颈,花湛芳的意思也很明确:“来呀,有本事杀了我。”
她顺从的姿势更加激怒了柔娘,柔娘伸手捏住花湛芳的下巴,狠厉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