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起身,梳洗完毕,她被宣到福宁殿。一进门,迎面飞来一个花瓶,花湛芳侧头躲过,花瓶落在地上,碎了。
“贱婢,娘娘的伤口化脓了。”安娘子的声音颤抖,好像花湛芳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花湛芳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快步走到贵妃身侧,打开隐形贴查看,贴着隐形贴的外表已经结巴,反倒是里面,金色的脓液在里面左突右滚,十分可怖。
“都是你这贱婢害的娘娘忍痛,娘娘,应当赐死。”安娘子情绪十分激动,指头尖微微泛白,说话的声音都不像平时。
花湛芳观察了一会才说:“娘娘,为今之计,只有打开戳破伤口让脓液流出来,如果能忍,我就有办法。”
感受到贵妃的目光如刀片一样在自己身上刮,花湛芳抬起头,让贵妃看清自己的脸。
她做的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心虚胆怯的?
倒是安娘子,她站在那里局促不安,好像正在心里做什么斗争,花湛芳看破不说破。
只在心里默默吐槽“姐妹,装过了。”
好在贵妃并没有怀疑安娘子,只说:“春月,你去太医院,把冯太医找来。”
悄悄打量,这个女子长着一双狭长的眼睛,脸却大如圆盘,身材也并不窈窕。花湛芳思索,贵妃身边的丫鬟,也就安娘子齐头整脸些,其余的有一个说一个,那是化妆也拯救不了的。
贵妃自卑到这种程度?
“春月,你和湛芳一起去,不仅要把冯太医请过来,还得把昨天给我包扎伤口的小太医也找来。”
贵妃说话的语气近乎平静,花湛芳后退几步,低头应道:“是。”
不知道这个冯太医到底是何许人,竟然能够得到贵妃的重用,转念一想,也有可能通过他和霍大人联系。
转念一想,她两次见贵妃都是霍府,说贵妃和霍大人没点什么特别的关系还真不可能。
可,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走着走着,她没有留意,踩到了春月的裙角,听见她说:“见过雍阳王殿下。”
花湛芳也跟着低头,行礼。
深蓝色的袍子在她身边微微停顿,走了,一片梧桐叶落在她的肩头。
把梧桐叶扫落,直起身子,听见司徒羿栩的声音:“你,过来。”
花湛芳以为司徒羿栩找她,刚转过头,看见韩娘子一脸委屈走到司徒羿栩身边。
“殿下…”
瞧见花湛芳,韩娘子冲着她微微一笑:“贵妃娘娘可好?”
“劳姐姐惦记,贵妃娘娘差遣奴婢办事,奴先告退。”谁知道春月此时冷哼一声:“贵妃的侄女,巴巴地跑去倒贴雍阳王,下贱。”
这话在别人看来正是说韩娘子对贵妃不忠诚,可花湛芳知道,这明明是个计策,就是为了要让司徒羿栩离开东都的计谋。
毕竟,司徒羿栩正妃的人选定了,绝了司徒羿栩通过联姻勾搭高门大户的心思,门阀世家谁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做侧妃。
司徒羿栩拉拢不到姻亲,在东都也就没有什么意思,只能离开东都,去到封地。
至于雍阳这个地方……
花湛芳在教坊司的时候看过一本大弘朝疆域图,是一位到东都来求官的人画的。
哪个人求官不成,便到教坊司喝酒发泄,结账时没钱就把这幅图抵给了教坊司。
那地图就放在棂娘房中,花湛芳常去看,棂娘子也耐心给她讲,就是那个时候,花湛芳认识了这里的字,知道了这里的疆域。
花湛芳被疆域图勾的一心想逃跑,所以她还记得,距离东都最远的一个城池就叫做雍阳。
他……要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一路开着小差,花湛芳差点走过了,要不是春月拉了她一把,她准得一头载进旁边的草丛里。
“跟我进去。”
春月松开她,冷冷抵瞪了她一眼:“快点!”
跟着春月往里走,听见春月说:“贵妃娘娘身子有恙,请您过去看看。”
“走。”
冯太医说话还挺利索的,花湛芳挤到屏风旁边才给他们挪出了一条路,这里的药材实在太多了。
她的衣摆被拽住,回头,看见太医装扮的颜娘子正对着她挤眉弄眼:“贵妃娘娘怎么样?”
“我看贵妃受几日皮肉之苦便会没事,但是安娘子就说不准。”花湛芳想了想又说:“你有空去我那里一趟,有个东西要你转交给他。”
他,是谁,花湛芳没有明说,但是从颜娘子的眼神里,能看出来她知道。
“他脸上的隐形贴已经需要更换了,但是,他不肯用我做的,必是要见你,芳娘,你为何对他如此狠心?”
低头不语,这件事要从何说起?
英雄救美,宫内胁迫,以婚约诱惑不成便在她面前用上苦肉计。枉费她之前还觉得能够借用他的身份让自己脱籍,等来等去毫无消息,还是韩娘子这边设计的稳准狠,直接把她送进了宫,当然,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了姓。
桩桩件件,哪一件不像是个渣男才能做出来的?
那她的承诺也就不算承诺,她不会把精力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
不屑于解释,花湛芳拨开颜娘子的手,去追春月和冯太医,还未走到他们跟前,只看见他们都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