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脚并用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就睡在马车上，旁边小茶几上，砖红色瓦罐里面的药膳还散发着热气。
“现在已经离皇宫很近了，下车转过弯，走八十八步就能到。”是司徒羿栩的声音。
花湛芳扭过头，看见司徒羿栩的眼睛里都是血丝，眼睫毛颤动片刻，嗓子眼挤出几个字：“殿下怎么在这里？”
司徒羿栩转了个身，背对着花湛芳，声音有几分怨气：“小猫吐了，弄的孤浑身又臭又脏，孤睡不着。”
“猫*湛芳”在提示下想起了一些片段，自己好像拽着司徒羿栩的前襟说了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酒不是个好东西，她以后一滴都不碰。
饶是知晓自己现在温言哄一哄司徒羿栩再回宫去也并不耽误什么，花湛芳顿了顿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转身下车，她其实搞不清楚自己对待司徒羿栩到底是什么情感，很多时候那种矛盾的心理折磨的她只想逃避。
回到宫廷，长长的甬道，红色的砖墙，青色的石板。
花湛芳抱着瓦罐，瓦罐外面包裹着一层布袋，现在抱着温度是刚刚好，不烫手。
一路抱着回到福宁殿，进了院就被冬梅拦住，身后的冬雪走上前，从花湛芳手里拿过药膳，丢给花湛芳一个得意的眼神，转身离开。
冬梅伸手摸了摸花湛芳额头上的伤疤，眼里露出几分嘲笑：“可惜了，一个美人坯子。”
花湛芳对自己的颜值心里有数，额头上的疤痕是进宫的时候特意换的，肉色的，看着像是疤痕增生。
按上去和皮肤也没有任何的差别，糊弄冬梅是没有问题的。
她听了这句话，垂下头，做出衣服被触动的样子，抬起头的时候已然红了眼眶，泪水潋滟的样子看的冬梅直皱眉。
“芳娘，听说你是教坊司最神奇的妆娘，连个疤痕的遮挡都不会？”
遮挡疤痕？
没有人比她更会了好吗？
可是为什么要让冬梅知道？花湛芳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泪，哑着嗓子：“教坊司那点技艺，怎么配拿到姑姑面前？”
她上前了一小步：“只要姑姑提携，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这句话说到了冬梅的心坎上，瞧她的目光中利用之心明显真诚了不少。
心下了然，但还是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花湛芳如今不过刚及笄，在这种深宫内院中她初来，很容易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然而昨天早晨的事情又会让别人觉得她不过就是被逼到极点反抗而已，在冬梅眼里，正是拉拢的好时机。
况且，也不用她多费心思，花湛芳就送上门来。
可是，她并不知道，真正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的，她看到知道的，就是花湛芳想让她知道的。
而有些东西，就是到她死，花湛芳也不会和她废话半个字。
敏锐地感觉到冬梅的满意，花湛芳低垂的目光里闪过笑意，冬雪、冬草这两个，她一定要除掉那个聪明的，只有这样，才会让冬梅越发依赖她。
冬梅也主动靠近她，温热的气息笼罩着她的耳畔：“听说你们教坊司中有一种秘药，能够让女子焕发生机，你可知道？”
花湛芳心里了然，身子却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她知晓冬梅的目的，但是不禁意流露出来的不可置信才能让人彻底相信是真的有这种东西不是吗？
她的肩膀被冬梅握住，略带试探的眼神和她的眼眸对上，冬梅眼里是不加掩饰的野心：“只要你帮我，日后……”
画大饼，这套流程花湛芳太熟悉。
以致于她的表情管理有瞬间的崩塌，很快反应过来，问：“姑姑，这东西都是行首在管理，我只听说过，从未见过。”
事实上，花湛芳根本连听都是第一次听。
不过既然冬梅言之凿凿，那就必然是存在的，其实反过来想想，贵妃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亲弟弟安插在教坊司。
莫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
强迫自己的思维不要继续扩展，此刻要持续注意的，是东没听见这话的反应，果不其然，瞧见冬梅眼皮子抽动了片刻。
“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把东西带到我面前来，不然……”花湛芳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听见略带沙哑的嗓音刻意压低：“我就让你嫁给寺人对食。”
“是姑姑，可奴婢在宫里出不去，又怎么能去教坊司寻找呢？”
冬梅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贵妃让你入宫就是为了宫里宫外传递消息，替我办事用这个时间就好——”
花湛芳的下巴被捏出指痕才被放开，立刻做出衣服乖顺的模样，点头奉承道：“是，姑姑，您放心，只要我在一日，这件事必然给你班的妥妥帖帖。”
冬梅满意的走了。
瞧了眼枫树后面露出的浅黄色衣角，花湛芳嘴角噙着微笑离开，这场龙争虎斗，或许不用费太大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