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湛芳手并不停滞,甚至没有一点点卡顿,给闵娘子化妆,说没有私心是假的,可,真要说让一个有些疯癫的人为办事。
她真有点说不出口。
“小娘子,你让我看到了很早之前的自己,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一朝被贵公子看中,纳入府中,谁知道,谁知道不过是——”
她的声音又急又快,忽而突然沙哑,她转过头,倾斜身子,嘴唇扫过花湛芳的耳尖:“不过顶替了贱人见不得人的身份罢了。”
花湛芳觉得这话不像是真的,按照霍大人的办事风格,闵娘子不可能还活着——毕竟这世界上,只有死人的嘴巴不会泄露秘密。
见不得人的身份和那个永远也见不到明天的人一起埋葬,才能让人放心不是吗?
不过她并不拆穿,只说:“姐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刚说完话,长长的指甲就从花湛芳的脸上缓缓划过,闵娘子问:“小娘子,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
花湛芳把闵娘子的头上最后一个环立好,放下手:“姐姐,若要我说,你可愿放我走?”
她听见了两声冷笑。
这个反应正在花湛芳的预料之内,她也不恼,只是温柔地笑,再不说话。
“想跑?听说那贱人明日要与你滴血认亲,你说你不是她的女儿,可,你还愿意回去教坊司,做那人下人吗?”
闵娘子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不若,我明日在那水盆里做点手脚,让她知晓你就是她的女儿,然后你就在这霍府里做个官家小姐,意下如何?”
花湛芳低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好似愿意听从这个蛊惑,思考良久,花湛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姐打趣奴。是对妆容发型不满意吗?”
闵娘子自以为看出了花湛芳的意动,保证道:“我在这府邸经营多年,这点小事还是做的成的。只是——”她轻轻握住花湛芳的手腕:“小娘子,你以后就跟着我,日期给我花好看的妆容,帮我留下霍郎的心,如何?”
留住男人的心?
这是十二级恋爱脑才会去想的事情,花湛芳才不相信什么男人,什么真心。
此刻便觉可笑,对着闵娘子道:“娘子,奴不才,只能描画皮肉,控不了人心。”
此话一出,手腕上的力道猛然加强,闵娘子的声音低沉、阴森:“你不肯帮我?”另一手抚向花湛芳的脸:“你以为我会放开你?”
活脱脱的无赖,花湛芳身受重伤,外衫尽褪,薄刃不在,根本无法解决此人。
天下计谋,攻心为上。
“娘子别急,娘子只需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奴便允了娘子所求。”花湛芳伸出一根手指,看向闵娘子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不等闵娘子发问,花湛芳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娘子只需杀了霍……”吞了声音,只余口型。
霍大人。
她要闵娘子杀了霍大人。
花湛芳被闵娘子推到在床榻之上,后腰以下被猛踹几脚,花湛芳疼的眼泪直流,嘴角却上扬。
谁会授人以柄呢?
她。
为何授人以柄?
求生。
紧接着她的衣领被人重重提起,闵娘子的凑近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花湛芳冷笑:“贵妃娘娘纡尊降贵,就是为了与我诉说苦难过往?”伸手撕下贵妃人皮面具,甩到一旁。
“你是何时得知,如何得知,你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我的血脉?”闵娘子,不,现在该叫她韩贵妃。
此刻,花湛芳才明白了韩娘子的设计,花湛芳要做的,就是试探出来,韩贵妃心中的妄念是否会真的击垮她。
而她们,不,只有花湛芳,才能从她内心深处挖掘出她最想要的真相——
“娘娘,七月流产,你可知坊间传言七活八不活,七个月的孩子很容易活下来,你可知,若是她平安长大,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小小少女。”
花湛芳伸手抹了一把泪:“娘娘,你可曾后悔,后悔喝下打胎药,你可希冀,那孩子到梦中来看你一眼?”
韩娘子曾说是流产,可花湛芳推测,并不是。
以贵妃当时的成就地位,怎么会护不住孩子,怎么会在驱逐了嫡皇子之后迅速流产?
只有一个原因,那是个女孩,没有继承大统的能力。
所以被狠心抛弃。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就没有一刻,对那个孩子有过一丝丝的歉意?
赌的不是人性,而是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