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弥耳点了点头,褪下胡服,穿上了襦裙,又往内院走去。
长安向春的末尾依旧带着点寒风的气息,惹的人直缩脖梗。弥耳加快了步子,穿梭在四下无人的廊亭,思绪却飘地远远地。
阿鲁提到想杀她的人是宫中的贵主,只不过她怎么都想不通,一个闺中小女何能与宫里头的权贵之人有这般血海深仇,那群人分明是起了杀心,冲着下狠手来的,若是她真吃了那盘点心,也许早就横尸临江。这矛盾究竟是何种的纠缠不清,哪怕她失忆的消息已然全长安皆知,宫里的那位也依旧不放过她。
难道又或者是...
弥耳回首,朱楼一片之下皆是茫茫,月影深锁廊亭,辉辉赫赫一副岁月静好之容貌。
李府与那位之间的纠葛,而她,在其中却只是个牺牲品?
“娘子可是有些冷?”
阿紫见她一直在搓手臂,便问了一嘴,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这种时候最怕倒春寒了,我以前总在这个时候生病。”说着,廊亭处处的风直灌入她的脖颈,从上到下,最后穿出脚外。
“娘子总是在这会儿生病?阿紫怎么不记得了。”阿紫一副冥思起来的模样。
弥耳一顿,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对她说,“不,你没记错。”弥耳瞧着阿紫,笑了笑,“是我记错了。”
说着,二人便到了内厅。
内厅灯火辉煌,宛若蚕室,与廊亭正好截然相反。
李府正好坐在胡桃瑰木胡床上,见到她便和颜悦色道,“尔尔,今日可去哪里玩了?”
弥耳行了礼,立刻装作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阿父,今日我去了西市买盒凤纹金蚌盒(古代贵族女子放化妆品的器皿),可漂亮了!”
“哦?你们小女子如今流行蚌壳做的盒子?老夫一把年纪了,可得好好学学,下次给你阿母也买一个。”
李诉正说道,外头又来了一人,此人娉婷瑶瑶,温婉可人,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开恩,不曾在她脸上逗留过。
弥耳见来的那人,便起身请安道,“母亲。”
“你要给我买什么?”李母将她扶起身,并一展花容月貌的笑颜。
李诉嘿嘿一笑,不回答她。
李母又望向弥耳,细温道,“你又给你阿父出什么主意了?”
弥耳道,“好主意,是个好主意。”父女二人会心相望,气氛欢愉更了些。
“快坐下吃饭。”
李诉忙招呼二人齐食同桌,小奴见机上前来摆设餐食,冷盘热炒、烧烤汤羹、甜品面点一应俱全。
庭内融融,酒香四溢。
弥耳望着眼前的八珍玉食,抬眼扫过庭院里的人,李父把酒言欢,李母红袖拂扫,持柄酌羹,小奴垂首贴耳站在一旁。每一个人,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两个字“克己”,他们低着头,走的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路数,说的每个字都是恰如其分,可这一个一个面皮里藏着什么样的心,她全然不知。
阿鲁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从她进了茶坊起到那群人接到命令,不过短短一刻钟,这皇城到平康如何得能有如此之快的讯息。除非有人从她出了门那刻开始便告知了宫里的那位,而那位却早早下了命令,只等自己掉入陷阱,所以哪怕她不去这茶坊,也会有下一个阿鲁在等着他,终是难逃魔爪。
那么,这人也只可能藏在了这群同她朝夕相处的笑面人之间了。如此想来,昨晚在她门外的那道诡异的影子便能解释了,有人正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幽幽地瞧着每一个人,眼底渗出一片冷意。
李府怕是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