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谢婉莹出身将门,她堂姑母是靖江王的侧妃,自她姑母生了儿子宇奕,便隔三差五地接她过王府来住,因而,她和世子宇怀算是青梅竹马。
靖江王看重宇奕,更看重谢家在军中的威望,因而在谢婉莹看来,这江南城怕是无人敢跟她挑事,甚至王妃都对她百依百顺。
偏偏,有的人不知死活。
谢婉莹手里捏着展开的信笺,先看向摇篮里咿咿呀呀的女儿,而后冷笑出声,转头看向那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小太监,浓丽的眉眼间尽是狠辣,“把他拖去叫我哥哥亲自审!”
门口的侍卫上前应了,进来拖人,立在世子妃边上的嬷嬷急忙劝她:“您请息怒,咱们还不清楚这信的真假,若是把世子爷的人先打杀了,后面若是发现信笺内容是有心人编造,您岂不是和世子爷生了嫌隙?”
嬷嬷是谢家的老人,事事以谢婉莹的利益为先。她从小看着谢婉莹和宇怀长大,自然不信世子爷会背着世子妃在外面养了外室。
偏偏眼下世子爷巡军营去了。嬷嬷视线往门外一转,发现王妃院里修剪花草的婆子正抱了一盆绿植进来,微不可察地朝那婆子摇头。
婆子停住脚,往厅里看了一眼,把花盆递给院里的大丫头,又悄悄退出去。
谢婉莹自小爱慕宇怀,宁愿得罪姑母也要嫁给他,心里自然不愿意接受宇怀会背叛自己。
缓了缓,她又叫侍卫退下去。恰好王公公来了,身后还带了两个太监托着两个匣子。
王公公见到跪着的小太监,脚步一顿,目不斜视站到他前边,朝世子妃行礼,“奴才给世子妃和小郡主请安!”
王公公一来,谢婉莹自是不好发作。想到信中说那女人已怀了宇怀的种,若信上所言是真,那这些太监作为世子的人,应是都参与其中,这老太监想必还牵线搭桥!她的火气无法压下去,对王公公就没了好气,冷哼一声,身体往后背一靠,问他来干什么。
还能是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灭火来了。王公公面上谦卑,弓着腰背回话:“老奴奉世子爷的令,给世子妃送生辰礼来了。世子爷近日忙里偷闲,派人搜罗奇珍异宝,找到了两颗夜明珠,刚拿到手就差老奴过来了。”
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把匣子递上去,又躬身退下。
从小到大,宇怀得到什么好物都紧着谢婉莹,从来都把她放在心头上,若是惹她生气,送点东西给她,她也就开开心心原谅。
只是现在谢婉莹情绪不稳定,她兴致缺缺,并不打开瞧,盯着王公公身后跪着的人好一会儿,见那人竟尿了裤子,一滩黄色的尿渍流出来,腥臊味渐浓。
她捂了口鼻,急忙让嬷嬷带孩子走,自己也起身,忍着恶心道:“府里的太监都归你管,门房收了信差他送给我,他竟半道上想私自毁了信笺,人我现在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王公公连忙称是,叫随从扶起那人,缓缓退出去。
引起事端的信,是柳宝萍写的。今早让柳家的陪嫁丫鬟到街上花钱雇了人送到王府,要给世子妃亲启。
她越发觉得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宇怀身上不是办法,便自己想出来这么个主意,熬夜写信,把自己写成是被世子霸占的民女,已经怀了身子,求世子妃成全,接她进府。
她早晨就把信送出去,一直等到半夜,王府连个回信都没有,她不甘心地找那丫鬟来问信有没有送出去。
丫鬟说亲眼见到信递进去了。
柳宝萍觉得奇怪,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那世子妃和宇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猛然间知道爱人早已变心,不是应该借机闹大吗?只要她一闹,知道那王妃和世子爷都参与其中,那势必会闹到王爷那里,自己怀了他们家的孩子,王爷肯定不会让孙子流落在外。
偏偏,现在那世子妃没有动静,难道信被中途拦下了?
柳宝萍坐不住,想差白芷去找世子爷来,白芷却把她拦下,语调冷然:“世子爷和王爷近日忙军务,万不可打扰。”
世子爷原来只负责王府的经商产业,没有机会插手军务,眼下王爷点他同去军营巡察,是天大良机,如何能够让柳宝萍去惹事?
偏柳宝萍听不进劝告,想自己去王府。白芷拦住她易如反掌,抬手往她后颈一劈,柳宝萍软倒,被抱到床上。
白芷并不知道柳宝萍私自往王府送信,直到王公公差人来训斥,她和白术才知道。
她们心里厌烦柳宝萍的所作所为,却不得不服从世子爷的安排。
等来人走了,白芷忍不住吐槽:“这柳家姑娘原先温婉贤淑,怎么现如今变成这样脑子浅的样子?也不知道主子看上她什么了!”
白术也是一样的想法,她摇摇头,附和道:“主子哪里会看上她?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澜主子背着枕头,十月怀胎总得有孩子抱出来。主子看上的是那肚里的孩子,到时候孩子生下来,抱去给府里的澜主子,澜主子母凭子贵,正好抬她的位份。”
提到澜主子,白芷恍然大悟,再对比两人怀孕的时间,竟是差不多!
“澜主子才情样貌才配得上主子,我说主子怎么突然改了□□上这柳家姑娘,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房间里只有她们和柳宝萍,她们仗着柳宝萍晕了,说话没有顾忌,虽声音压得低,但有心听也能听得清。
柳宝萍闭着眼睛,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难怪当时宇怀会半夜怕她的床,选中她家世低好拿捏,原来是哄骗她为她人做嫁衣裳!
原以为老天爷选中她穿到这世界,她自有一番奇遇,想不到竟是要她过来当冤大头!
真是可悲啊,怎么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宇怀骗了!柳宝萍一心想穿回现代,再也不愿意呆在这没有自由的鬼地方。她想了百般回去的方法,后来想到当时她是被雷劈过来的,应该可以再劈回去。最近正好是雷雨天气,她得尽快,否则那宇怀去母留子,生孩子那日就是她的死期!
又是一夜未眠,等到天一亮,柳宝萍就起身,她信不过王府派来的那几人,自己找到林妈妈,说要出门一趟。
林妈妈跟着晏南归伺候在老夫人身边一整夜,身心疲惫,瞧了一眼见柳宝萍身边没有那奶娘,也没见那两个大丫头,心里觉得不妥,矮了矮身子,小心问道:“少夫人要不要多带两个人出门,路上若是有什么情况也有人使唤。”
也不知那两个日日虽在少夫人身边的丫头去哪里了,怎的让她自己出门,还有那个奶娘也有两天没见了。
柳宝萍好不容易支开那两个丫头才偷溜出来,恰好奶娘回柳家去了,此时出门正好去王府求见王妃,若是能遇上世子妃最好。
她不耐烦和晏家的婆子拉扯,柳眉倒竖,问林妈妈:“什么时候我出门带什么人都要经过你同意了?你什么身份倒来拦我!”
林妈妈自然不敢拦她,闻言哪里还敢再说,点了几个婆子护在她马车边随行。
车夫一甩马鞭,问柳宝萍往哪里去,柳宝萍本想去铁铺,后面想着铁铺可以差丫鬟去,现在去王府正是好机会,没了宇怀的眼线,她去见世子妃才好行事。
她掀了马车帘子,往天上一瞧,吩咐车夫往去靖江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