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时候,周檀绍无意间碰到了顾清语的手,她几乎立马就躲开了。
周檀绍眼眸微沉,掠过一抹不悦之色,他静静地凝视着顾清语,只见她低垂着头,仔细地整理着衣襟上的褶皱,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一丝不苟,仿佛是在刻意避免与他的目光交汇。
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被稳稳地置于案上。
顾清语正欲伸手拿过,就听周檀绍嗓音沙哑道:“我自己的药,我自己喝。”
顾清语终是抬起了眼帘,望向周檀绍,见他一脸不快的神情,忙柔声问道:“二爷怎么不高兴了?哪里不舒服么?”
她的温柔,更让他心烦。
周檀绍冷冷地回望她一眼,眼神中透出一丝不耐:“我没那么虚弱,用不着你这样仔细侍奉。”
顾清语见状,心下了然,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倒也不以为忤,只淡淡道:“好,那我去梳洗一下。”
两人的气氛不太妙,小翠和春雪彼此交换眼色,一个跟随顾清语去外间,一个留下来守着周檀绍。
顾清语端坐于妆奁前,细致地梳理着青丝,镜中映出的面容温婉而坚定,惹得小翠忧虑低语:“姑娘,二爷还在和您赌气吗?”
“岂止是赌气,往后二爷只会看我越来越不顺眼。”
“怎么办?”
“他生顾家的气是应该的,我可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别管他了,咱们今儿出府一趟。”
“啊?姑娘您还敢出去啊?”
“医馆的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檀绍说得对,他没那么虚弱了。他也不稀罕她的照顾,趁着侯府没人愿意搭理她的时候,出去弄个清楚。
同安医馆,这四个字。
如今就像是悬在她头顶上的一把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她收拾妥当,便要出门,临走时,她还是不忘和周檀绍说了一声:“二爷,我稍后有要事外出,不过请放心,午膳之前,我一定回来。”
周檀绍没想到她胆子突然变大了,他以为她是铁了心要回顾家,便不再出言阻止,而是嘲讽轻笑:“别着急,一家人叙叙旧,晚些也没关系。”
顾清语对上他凉薄的眼神,只是轻轻颔首,不再解释。
顾清语没坐候府的马车,只让小翠早早去市集雇了一辆。
一众门房小厮见是二奶奶现身,皆面露犹豫之色,小心翼翼地探询:“二奶奶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清语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淡淡道:“我有些私事需外出处理。”
小厮们忐忑不安,眼看着马车走远,这才想起要回禀正院。
楚氏听闻顾清语擅自出府,心里登时有了计较,她去到西苑,见儿子也是一脸沉闷,直接问道:“顾清语去哪了?她怎么敢在这种时候出去呢?”
周檀绍纵使心里有气,但还是对顾清语出言维护:“母亲别担心,她只是去寺中祈福而已。”
“你就这么信她?她要是回了娘家,和她们串通搞事怎么办?”
周檀绍眉头紧锁,见母亲这么在意顾清语的一举一动,继续为她说话道:“母亲,她不是那样的人,也没有那样的心机,不然顾家也不会把她嫁过来……”
有些话,说得太直白就戳人心了。
楚氏心中一凛,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忧虑给儿子增添了重负,忙坐到他的身边,轻抚其肩,语带安慰:“罢了罢了,这门婚事是咱们被人算计了,管她是棋子还是弃子,大不了咱们不要了,给她送回顾家去。”
周檀绍心头蓦然一紧,预感成真,母亲当真动了要休妻的念头。
他眸光一沉,皱眉摇头道:“七出之条,她一条都没有犯,儿子不能休妻。”
“凭她是顾家的人,就不该留下。”
楚氏显然更想要为儿子出一口气,对她来说,顾清语一点都不重要。
没了她,还会有更好的。
“母亲,请您不要迁怒于她,她在我身边一直很安分听话,照顾得也是尽心尽力,我不会休妻的,就让她留在儿子身边吧。”
楚氏微微蹙眉,深深看他,语带不解地问道:“你就这么可怜她?”
可怜?
周檀绍喉间微动,沉吟片刻,方缓缓言道:“难道母亲也觉得她嫁给我,太可怜了吗?”
楚氏心间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正要宽慰解释,就听儿子继续道:“顾清语是我明媒正娶的结发之妻,我不会嫌弃她的。”
楚氏心中五味杂陈,终是化为一缕悠长而复杂的叹息:“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就让她留在你的身边吧。”
“谢母亲成全。”
周檀绍眼眸中闪过一丝感激,却也难掩其神色间的阴霾更浓。
与此同时,顾清语坐着马车直奔同安医馆。
谁知一进门,迎上来的人全都是没见过生面孔,而且年纪也不对……细看之下,不止年纪,这些人的凌厉气质,看着就不像是开医馆的。
顾清语心弦微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停滞于门槛之内,环视四周,只听那掌柜的率先开口:“您就是永安侯府的二奶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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