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医院门口,站着两个脸蛋烫的能煮鸡蛋的一对男女,身侧是大腿高的一架破板车。
陆茵茵不知道谢临脸红是为什么,可她脸红,是因为尴尬生气。
没想到老医生在检查完了谢临之后,误会他们是新婚夫妻,可能也对谢临受伤的原因有些误会,于是抓着他们普及了二十分钟生理卫生知识。
被迫与谢临一起回顾初中生物课的陆茵茵有点尴尬。
本来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医生现在说的,五十年后都是常识。
可眼见谢临一个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在医生的科普下,迅速的变脸成比少女还娇羞的少女脸,她也后知后觉有点尴尬。
渐渐地,在医生与谢临的双重视线下,还总有一种自己做了错事的愧疚感。
她想大吼一声你想多了,真不是我|干的!就是个意外!
可谢临受伤的确又跟她有点子关系,于是只能憋屈的点头认了。
陆茵茵有气,不想搭理谢临,于是出了病房就不让谢临搀扶了。
谢临乖觉的看了眼陆茵茵的脸色,识趣的没在往前凑,而是落后几分钟,不知从哪里借来一辆大板车。
医院内是平整水泥地,外面可是冰天雪地,陆茵茵就是再生气,对上谢临拉过啦的大板车,也不好嘴硬的说不上去坐。
于是被脚伤拖累的陆茵茵,不甘不愿的上了男人的车,然后陆茵茵就发现,这一路的风景与来时的根本不一样。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谢临这混蛋一路都在骗她,早上是尽带她绕小路了。
好你个谢临,难怪早上出了门就见不到行人了。
陆茵茵还在心里骂谢临呢,一路上稀少的行人不知不觉的多了起来,周围的视线有意无意的都汇聚向她,然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她摸摸包头的围巾,再一次回头看见一跟着她们板车的路人之后,怀疑自己是不是露了脸。
可即便她长得漂亮,也不能引人跟着她走吧,就算真的有变态,谢临可还在前面拉车呢?
难道是身下的破板车太拉风,这年代板车莫不是跟后世的兰博基尼一样是身份象征?
她还在疑惑,谢临却已经一脸平静的开口喊人了。
“赵叔,大爷,婶子,老姑……”
周边行人好似每一个都跟谢临认识,在谢临叫人后,每个人都是一脸笑意的应声,然后不着痕迹的带着八卦的神情看她。
并且每个人都毫无顾忌的当着她的面询问谢临她的家庭出身,她的背景,她的样貌,她的情感,她的身材,澡堂争端,以及两人刚在医院大厅的小插曲。
谢临没有表现出不耐,好脾气的应对着。
而陆茵茵只觉得被冒犯,因为这些人大多数的问题没有善意只有猎奇,陆茵茵一瞬间感觉到可怕,这个年代的人,真的有这么八卦、真的有这么没有边界感吗?
更可怕的是,很快陆茵茵就发现,坐谢临的大板车,她要克服的不光是对自己被误会的憋屈,对谢临的恼怒,还有一路上被人围观被人议论尴尬,更有全程被人言语冒犯眼神侵犯产生的强烈不适感。
直觉让她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买个抖加都没有扩散这么快的。
与去澡堂那一次的新奇友善的目光不一样,这一次他们是猎奇蔑视的,甚至让她觉得,她不是坐在谢临拉的板车上的人,而是马戏团被放在展柜中某些身体部位畸形的动物。
这些恶意凝视只有当事人才有最敏锐的感觉,就好比谢临,好似根本没有察觉。
他们花费了近两倍的时间才回到谢家,谢临面上全是生无可恋的疲惫,隐隐夹杂自觉话说多了的懊恼,以及察觉到陆茵茵神色不愉之后的忐忑。
陆茵茵有点失望,她以为谢临能够察觉到的,可惜没有,他们一路走来这一天见得人,比她一周见得还多,应对的话题,比她前二十五年经历的还多,谁能想到她半小时能应对一群e人的盘问,段子都不敢这么拍。
每个人见到她问的都是那几个问题,她也从一开始努力辩解,到最后摆烂的嗯嗯嗯,甚至最后别人八卦她的生活,甚至因为她生几个孩子吵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能嘴角抽抽淡定无视了。
无视不代表不在意、不生气。
于是在快要到家的时候,陆茵茵突然玩笑般的开口:“谢临,院里的人都是这么热情吗,搞得我有些不适应,我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太久,我脚受伤你主动拉我我很感激,但我不觉得你在路上停下与人聊天行为是尊重我,更而且你刚刚的行为,让我觉得被冒犯。”
谢临有些意外,似乎没料到陆茵茵会直接说出来,他心里忐忑,面上却满是诚恳的抱歉:“对不起,我有点得意忘形了,你知道的,我刚才有点兴奋,对不起。”
虽然觉得被敷衍,但心里火气到底被灭了不少,本身是其他人冒犯了自己,陆茵茵觉得也没必要全怪谢临身上。
于是她点头:“好的,我接受你的道歉,下不为例,我不是矫情的人,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直接说。”
说完,陆茵茵挪到板车尾部,单脚伸出去一个用力站了起来,拒绝了谢临的搀扶,然后没再看谢临一眼,一瘸一拐的向着谢家走过去。
一瞬间,谢临如坠深渊,心底的心虚全部转化为恐惧,这一瞬,他有了无比清晰的念头,他做错了。
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