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慎断腿的事瞒不过去,他总要出门,总要见人,倒不如寻个由头坦坦荡荡告诉外人。
谢夫人将手中盏搁在桌边,轻轻一叹,“还不是前段时日从江州回来落下的病根子,听说是在三鹤山上和山匪缠斗时摔下了马,这头也伤着了。这不,每逢阴雨天便总是头疼,正巧那日这孩子去阁取,一时忽然头疼得紧,竟从那高梯上摔了下来。”
阁里贵重的藏一般都放置在高处,免于潮湿生蛀。取下来便麻烦了些,得借着高高的梯子爬上去取。
那梯子足有两三人高,从上头摔下来,摔断腿的事也是有的。
众夫人听了皆是唏嘘,“原是如此,这三公子也太不当心了。这样的事,哪要自己做,只让底下的人上去取便是。”
谢夫人眼中尤有伤痛,“我也是如此说。这孩子性子莽撞,做事总是这么不顾忌自己。先前受伤倒也罢了,那是为着圣上,如今好好待在家里竟摔断了腿。大夫说往后纵是养好了,怕是也得留下些不足来。我当时一听这消息,心都要搅碎了。”
说到最后,她实在忍不住,执帕拭着眼角的泪。
谁家母亲不疼亲子。
何况这是她唯一的孩子,满门心思都俱在他身上,此时落的泪自然也不是假的。
夫人们俱都来柔声宽慰她,没有人会对她话里的由头起疑。
圣上近日也是烦闷。
他身子骨越发不好了,年轻时操心国事留下不少病根子,现下年纪又大了,但凡染病,总是断断续续不得好。太医院的御医近日里俱都是胆战心惊,生怕一个天威震怒没了自己的小命。
这当头,谁也不敢去触圣上霉头。
只有六皇子殿下一如既往侍疾左右。
圣上对他是放心的。
身边的这么些皇子,只有这个安分守己,不觊觎皇位,也不在朝堂结党营私。圣上之前敲打了他几番,六皇子也都受着,看着当真是一心孝顺为父的好孩子。
朝堂上诸事繁多,圣上每每看完只觉头疼。
每到这时,六皇子便会上前来,亲自为圣上揉额解乏,顺便说些坊间无关紧要的事来逗他高兴。
今日说的,正是这定远侯府的远亲,江州来的林姑娘,所谓的“金陵第一美人”的事。
“金陵第一美人?”
圣上年纪虽然大了,对于这样的风月事还是颇有几分兴致,“朕竟然不知,这金陵城里,天子脚下,何时出了个第一美人来。”
六皇子恭敬道:“坊间传闻,也不尽然是真的,许是捕风捉影也未可知。但儿臣倒是偶然听说了一件秘事。”
“什么秘事?”圣上来了兴致。
“不知父皇可还记着前些时日定远侯府举办宴席,庆王府的小世子偷偷溜去后院调戏女眷一事?”
圣上自然记得。
他为着这事还责罚了谢昀和庆王,就连六皇子,也是因着此事在他跟前露了脸,这才有了侍疾的机会。
六皇子道:“儿臣听说,那被调戏的女眷,正是这位来自江州的林姑娘。”
“哦?”
圣上是知道庆王府里的那位世子爷的,他素来是个最混不吝的,整日里就是混迹青楼楚馆,见过的美人自是数不胜数。
叫他惦记上,想来那林家姑娘姿色定然是不俗的。
六皇子接着道:“儿臣还听说,这定远侯府里的三小公子也惦记着这位姑娘,几番去雾凇院求见,都被这林姑娘拒了出来。如今这侯府夫人正为着这事伤脑筋,要将这姑娘送回江州去呢!”
“还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