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以为林莺娘是不争。
只有林莺娘自己知道,她在谢昀心里,同银翘这些人没什么不一样。
她从来就没有宠,更何谈恃宠而骄。
在很多时候,林莺娘是极有自知之明的。
谢昀眼下护着她宠着她,不过是想借着她的手离间谢夫人母子,等往后这计谋成了,谢昀也该敲锣打鼓着迎公主进府,到时这雾凇院里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她眼下要做的,是一边保全自己一边给自己留退路,往后才能全身而退。
只是在这之前,得先寻到采雁才行。
也不知采雁现下和那长风到何处去了?
可去胭脂巷得了消息,来了金陵寻她?
林莺娘一时思绪纷纷扰扰,在榻上翻来覆去许久才耐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亥时刚过,雾凇院前便停了马车。
青山撩起车帘,谢昀从马车里下来。他抬脚进了雾凇院,和从前一样,径直往房去,兰秋带着两个丫鬟,垂首跟在后头。
只是进了游廊,谢昀忽然停了脚。
兰秋低着头,听他声音沉沉问,“她呢?”
这雾凇院里除了谢昀便只有林莺娘一个主子。
兰秋不敢看他,低着头轻声回,“姑娘说身子乏了,已经歇下了。”
她说这话时心里有些胆战心惊。
谁家外室不是眼巴巴盼着郎君过来,便是再晚也会守着郎君归家,温香暖玉,红袖添香。只她毫不在意,早早便熄烛睡了。
这雾凇院里,倒和从前谢昀独身一人时没什么两样。
谢昀很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
“她倒是惬意。”
晦暗夜色里,只听他冷冷一哼,紧接着吩咐兰秋,“叫她起来,去房伺候。”
兰秋领了吩咐忙不迭去了。
可怜林莺娘还是刚刚歇下,正睡得沉就叫人从榻上扯起来。
兰秋带着两个丫鬟,手脚麻利,一边替她穿衣一边提醒林莺娘,“侯爷瞧着心情像是不好,姑娘一会儿过去伺候小心着些,千万别触了侯爷霉头。”
林莺娘脑子浑浑噩噩,只顾点头,由得她们在身上折腾。
银翘也来了。
她早做好了吃食备着,如今拿过来递到林莺娘手里,“一会儿姑娘便说是自己做的,里头是桃穰酥和蔷薇露,姑娘可别记茬了。”
林莺娘再点头应下。
这般折腾下来,等到了房跟前,已是打扮得妩媚娇柔,还贴心来给郎君送糕点的贴心姑娘。
林莺娘推门进去。
房幽幽只着一点烛光,郎君靠坐在圈椅里,神情懒散,晦暗不清的脸隐在烛光里,忽明忽灭。
林莺娘拿着食盒走过去。
“侯爷……”她轻声唤,将食盒放去他面前的桌案上。那桌案上,还搁着一幅画像。
——正是白日里谢昀在亭子里画的。
是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