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心脚下,来,这边请。”军官满脸谄媚,就像条看见主人的哈巴狗,旋即又换上一副凶恶的面孔看向张机手中的缰绳,厉声道,“一个个的都瞎了么!怎么能让贵客亲自牵马!”
张机暗暗地摇了摇头,不禁心生感慨。
他倒不是感慨军官前倨后恭的态度,而是感慨罗网的实力。
呵,你以为他手中的令牌和这座人市的情报是哪来的?
别问,问就是罗网的杀手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硬是跪在地上求他收下铁血盟令牌和这份情报。
不过,又有谁能想到遍布七国的铁血盟,实际上只是罗网麾下的一个附属组织,一个负责替罗网赚取钱财的组织。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分部,却令夜幕这个韩国最大的本土杀手组织也只得退避。
张机跟着军官,避开了这些韩军士卒暗中布置的陷阱,来到了一个山洞外。
走进山洞,里面的通道并不是张机想象的那样漆黑和狭窄,反而是灯火通明,而且十分宽敞。
两边的石墙上每隔几步都点着一支火把,而每支火把旁都有一扇紧紧闭合着的厚重木门,木门内关押着这座人市所储备的奴隶,在外面根本看不见的景象。
借着火光,张机抬起头看向头顶,火把的光亮竟然无法触及通道的顶部,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一片黑压压的岩壁,似乎这里的天顶是天然的山壁形成,而非人工开凿。
张机在军官的带领下在这错综复杂的山道内走了许久,终于抵达了一扇巍峨的青铜闸门前。
“我要的人,就在里面?”
张机的声音有些冰冷,不是他要学某个满脑子都是师兄的鬼谷逼王装高冷,而是他实在难以对这些贩卖人口的家伙有什么好感。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干脆就直接拉着罗网下水,把这个韩国最大的人市一锅端了。
但他知道,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因为奴隶们没有“节”。
“节”是战国时期的通行证,后世俗称路引。
最初,人们截取一段有节的竹子剖分为二,各取一半作为信物,这就是“节”的起源。
《周礼》记载:“门关用符节,货贿用玺节,道路用旌节,皆有期以返节。凡通达于天下者必有节……无节者,有几则不达”意思是说出入关门要用符节,运输货物要用玺节,通行道路要用旌节,这些节到了有效期都要归还。在外通行的人都要持有节,没有节的人,遇到检查就不能通过。
而且,能被关在人市的奴隶,都是已经在户籍上被打入了奴籍的。
一朝为奴,终身为奴。
他们不仅要面对这些人牙子的追查,还会被官府追捕。维护奴隶主的权益也是各国律法规定的,更何况编撰这些律法的人,本身就是奴隶主。同样,支持编撰这些律法的,则是当今天下最大的七个奴隶主,也就是七国的国君。
因此,奴隶们只能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潜身缩首,过着胆战心惊、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一不小心就会丢失性命,这样的生活还不如在人市被关押的日子,这也是刘邦在汉初鼓励养不起孩子的百姓卖儿鬻女给大户人家的原因。
至少他们可以活下去!
因此,张机明明对人市满心厌恶,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也难怪说话会如此冰冷。
而军官见张机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以为是张机性子急,也不敢卖什么关子,谄笑着道:“正是,大人请稍后。”
“开门!”
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两名驻守在门前的韩卒合力抓住一根青铜杆,闷哼一声,用力扳动。
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齿轮运转时齿牙相扣传出的声响,而不多时,那扇巍峨的青铜闸门便缓缓升起。
那扇巍峨的青铜闸门后,竟是一个无比宽敞的密室。
不过,虽说是密室,但其实这个密室的墙壁和天顶都呈现出原始的山壁样貌,空气中折射出一抹淡淡的水蓝色光影。
众人缓缓上前,一个几乎和那扇青铜闸门齐高的碧蓝色透明水箱映入眼帘,水箱中隐约可以看见一抹黑影,正如水中游鱼一般灵活地游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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