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樊哙、灌婴,你俩拿我的虎符,领中尉五校的六千精兵,速速出动,去抓钟离眜!
传我旨意,无论官民,先得其首级者,进爵三级,赏百金!
今日若无别的事,朝会先散了吧,我要静候佳音。”
刘季兴奋地高举着双臂,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跪在堂下的韩信,抬起了头,静静地注视着皇帝,眉宇间恰到好处地写满了忠诚、臣服与敬畏,还有一丝对旧友的愧疚。
北宫中灯影幢幢,身着茱萸纹绣直裾袍的吕雉坐于大楃内,盛装的宫人们立于楃旁。
这张大楃四角竖着的描金彩绘漆竿,汇于上方繁复的鎏金攒尖顶中,四周垂下的层层藻绣,流耀含英,更衬得端坐其中的皇后宝相庄严,宛如天神。
“老臣不日即将赶赴陇西郡,特来向皇后辞行。”
“儿臣随子房先生同去,也来向母后辞行。
此去山高水远,望母后珍重身体,切莫过于操劳。”
堂下,是张良与刘肥一老一少两个身影。
他俩是来辞行的,张良自请去边郡牧苑清查盘点,而刘肥,则是被刘季派去,跟着太傅历练的。
“太傅,你身为大汉股肱之臣,本可安居洛阳,颐养天年,却依旧身先士卒,为国分忧,实在令人敬佩。
阿大,去到边塞之地,你要好生关照子房先生。
有酒食,先生馔。有事,弟子服其劳。”
“儿臣明白。
父皇吩咐了,儿臣此次同去,一是去边地历练,二是要做好太傅的左膀右臂。”
吕雉微微一笑,刘季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这才处心积虑派了刘肥同去,一来是锻炼皇子,二来,也多了个耳目。
况且,刘肥于诸皇子中年纪最长,若是用卢绾探出“因亲封王”的路子行得通,那么第一个受封的皇子,不出意外,便会是刘肥了。
所以,让这个预备中的同姓王外出锻炼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张良抚着一把白花花的胡子,慢悠悠地说,
“大皇子与我将居于陇西的治所狄道县。
那里蕃阜庶物,蓄足功用,加之交通便利,去周边各个牧苑走访,甚是方便。
皇后请放心,我已与太仆滕公打过招呼,一应招待事宜,他早已安排妥当。”
为了发展畜力,秦在《厩苑律》中便有关于畜牧法规的记载,汉初草创阶段,一切官员僚属设置,皆承秦制,连马政部分也承袭下来。
秦汉中央朝廷皆设三公九卿,太仆为九卿之一,是管理全国畜牧业的中央机构,掌舆马。
太仆下辖的诸多养马厩苑,有些位于京师,更多的则在边郡,也就是令张良念念不忘的、分布于天水、陇西、安定、北地、西河、上郡这西北六边郡的六牧师苑令。
眼下,出任大汉首任太仆寺负责人的,是刘季的老下属,滕公夏侯婴。
夏侯婴亦是沛县子弟,年轻时曾任沛厩司御,掌管一地车马,刘季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重操旧业,果是知人善任。
只是,为着提防燕王臧荼突变,刘季此刻是绝对不会放夏侯婴离开洛阳的。
“尽管刘敬他们已从洛阳出发,但距离两国和议,毕竟还有一段时日。
陇西离匈奴的地盘太近了,匈奴人游移不定,不知会从哪里冒出来,你们务必小心。
对了,这阵子忙忙碌碌,竟很久没见到滕公,他身体尚好吗?”
对于滕公夏侯婴,吕雉始终心怀感激。
她知道,彭城大败时,刘季急于逃命,嫌亲生子女累赘,三番五次将鲁元与刘盈踹下马车,多亏夏侯婴豁出一条性命,数次出手相救,自己这一双儿女才得以活到今日。
“滕公很好,只是为着马政之事,寝食难安。
嗐,他也信不过那些老油条监牧使的报告,一天几次地催着臣快些出发,去亲眼一探究竟。”
想到夏侯婴一张黑红脸上,两道浓眉日日愁得拧作一团,张良也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