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既清亮又带着一丝稚嫩,因着长在南方,念着禹璟瑶三字时又不自觉拖后最后瑶字的音,透着一股软糯之感。
禹璟瑶心里徒然升起一股奇异感,招招手示意慕汐朝过来,慕汐朝打量了一下,过了会才一脸别扭的移过来,禹璟瑶将他抱在怀里,诱哄道:“再叫一声。”
慕汐朝疑惑的看着他:“殿下不生气?”
“怎么会生气?”禹璟瑶低下头与慕汐朝额头相对,眸中满是宠溺:“再叫一声,乖……”
慕汐朝与之对视,水色的瞳孔里映照出禹璟瑶的模样,渐渐红霞爬上了脸庞,在沉溺之前连忙躲避开,“不叫了!”
禹璟瑶低笑一声也不强求,让慕汐朝背坐在他怀里,又从笔架子上挑出一只笔头细些的微沾朱砂,还真如同夫子一般写的好就画个圈,写的不好的就帮着修改。
慕汐朝觉得新奇,撩人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随着禹璟瑶落笔处移动,若是有一张圈画的多就抿唇笑,若是反之就忍不住苦着脸。
禹璟瑶就喜欢他这孩子气的模样,宠溺亲吻怀里人好看的眉头:“才这些天就成模样已经很好了,不过你这里应该再勾的长一点,这个“朝”字应该……”之前那诗经不过是逗小孩儿玩的,没想到收获意外之喜,是以他更加不会吝啬。
禹璟瑶重新铺上一张宣纸,将粘好墨汁的笔放在他手中,“我说百遍不如你自己尝试一次。”
慕汐朝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脑中过一遍禹璟瑶刚刚所讲要点后便毫不犹豫的下笔,一个“朝”字跃然纸上,慕汐朝忐忑的望向禹璟瑶,“殿下?”
“不错,已有些模样。”禹璟瑶露出赞许的目光,又道,“你虽然临摹我的字体,但不要拘泥其中,渐渐还是要找到自己风格。”
“恩,知道了。”慕汐朝舒眉一笑,想了想又提起笔,只一瞬一个“瑶”字便落在“朝”字旁,慕汐朝回眸露出一丝狡黠,“那这个呢?”
“你今儿是诚心的吧?”禹璟瑶凤眸一挑,使坏的捏了捏怀里人侧腰上的痒痒肉,惹得慕汐朝手一抖两字之间就落下一个墨点,可慕汐朝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笔都抓不住的掉在地上,使劲的想躲开禹璟瑶作怪得手,可偏偏被禹璟瑶扣着无处可绕,直笑的眼角泛红、浑身都软了才噙着泪哆嗦求饶,“哈哈哈……哈哈,殿下……放开……哈哈!”
禹璟瑶逗了够本才放开,“还敢不敢了?”
慕汐朝双手撑着禹璟瑶胸膛上直喘气,感觉到腰上的都又要动作,连忙没骨气的讨好:“不敢了,汐朝不敢了,真不敢了!”慕汐朝灌下去一口茶又转回头去看刚刚那字,有些失落道,“都弄脏了!”
禹璟瑶不喜他的黯然,微思索就从旁边的笔架字上拿下一只笔头纤细的笔沾墨,随着笔头挥舞两朵栩栩若生的花缓缓绽放开,两花根叶交缠、相依相伴,倏然间似有清香袭来。这花恰好掩盖了处墨点,又把两人的名字包围在这之间,慕汐朝看的直惊叹:“殿下丹青真乃一绝,不过这是何花?可是梅花?”
“这是啊……”禹璟瑶望向远方轻叹,“这是梨花。”
“梨花?离花……”慕汐朝在口中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半响皱眉道,“殿下为何画这种离别之花?”
禹璟瑶蓦然一笑,低头亲在慕汐朝眼睑处,深邃的眼眸幽暗不见底,“未有离别,何来相聚呢?”若是我们没有上辈子的诀别,又何在此生的相聚相守呢?
慕汐朝凝神想了一会,又望了望纸卷上相交缠的梨花下相伴的两人名字,展眉一笑道:“其实此花非离别花,而是让人再也不会离别的花,殿下对吗?”
“你说的对。”禹璟瑶拥着慕汐朝站起身,低下头蹭了蹭慕汐朝鼻尖,两人面容贴近,呼吸交缠,慕汐朝连忙紧张的闭上眼,可半晌想象中的触感没有到来,却听禹璟瑶含笑道,“所以现在是暂时离别的时候了。”
慕汐朝红着脸睁开眼睛,禹璟瑶所想象的恼羞成怒没有到来,目光中倒透着深究和担忧,有点忐忑道:“殿下,您还好吧?发生何事了?”前些时候禹璟瑶住在别苑的时候,虽然怕引起别人的怀疑他也并不是每次都过夜,但很少像今天这样连晚膳都没用就让他走。
禹璟瑶惊觉他的敏感,不过转而就笑道:“瞎想什么呢?过两天就是小年,封底上的王爷们陆续都进京了,你也知道大皇兄形容虚设,那些乱七八糟的时候都落到我头上了,今儿也是因为我有一份落在这里了,就顺带出来见你一面,马上我还要赶回宫去。”
“是汐朝想岔了。”慕汐朝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草木皆兵了,连忙道,“那汐朝就先回去了,估摸着殿下过年后才能见到殿下,先提前给殿下拜年了。”
慕汐朝作势就要跪拜就被禹璟瑶拦住,失笑道:“你这年拜的有些早,我现在也没准备红包,赶明儿大年初一我再给你补上?”
“都那么大了,哪里还需要什么红包啊。”慕汐朝小声反驳道。
“怎么不要了?”禹璟瑶帮他把大氅扣好,宠溺道,“多大也要给的,图个好兆头。好了,先回去吧,最近自己注意点,有事差小禄子来宫里告诉我就成。”慕汐朝忙不迭的点头便先行离去。
“殿下,公子已经回去了。”福海送走慕汐朝后回来复命,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道,“佛弥寺那边密保也刚到,只说发现一形迹可疑的假和尚,其他的怕打草惊蛇并不敢深查,如今那个假和尚也运来了,让人关在暗房里了,殿下可要见?”
温和早已褪去,禹璟瑶沉声道:“见,为何不见?”
福海有些疑惑道:“老奴还真不明白,殿下为何费那么大的力气查佛弥寺多年前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寺庙罢了,难不成还有什么问题?”
禹璟瑶勾了勾唇,慢悠悠道:“寺庙不成问题,不过……公公不想想十来年前,谁一直住哪里呢?”
“太后!”福海猛然一僵,眼瞪如铜铃:“您……”
福海已经不敢往下深想,他家殿下到底要做什么?怎么无端端的查到太后头上去了!
“公公不必惊慌。”
禹璟瑶眼中无半分波澜,抬步走到东南角的一红木柜子前,将手伸到柜子后按了下,随着机关运转的“咔嚓”声,眼前的红木柜子移开,一道黝黑的暗道出现在眼前。
福海赶紧压下心中惊骇,拿起案上的莲形鎏金烛台先行一步引路,那暗道极为深,烛光照耀处尽看不见尽头。待禹璟瑶也进来后,随手拍了墙壁上一处,背后的柜子又缓缓合上,一点也看不出痕迹。
行了莫约一炷香,前方出现一道石门,福海上面有节奏拍打六下后那石门便迅速打开。一眼打量过去室内一览无余并无太多装饰,乍一看只是一间很普通的石室,但是墙壁上挂着各式的刑具却让人毛骨悚然,隐约还透着股血腥之气。
“参见主子!”
迎面齐齐跪着六名黑衣蒙面男子,禹璟瑶颔首便问道:“人在何处?”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恭敬道:“回主子,用药迷晕了,随时可问话。”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物往地下昏睡的和尚鼻子下面挥过,不一会和尚就悠悠转醒。
那和尚醒来一见眼前这场景,还以为进了阴曹地府,连忙吓得鬼哭狼嚎、哭天抢地的,在这阴暗的石室内乍一听还真有些渗人。
福海上前一步给了那和尚一个嘴巴子,“清醒了没?也看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瞎嚎嚎吗!”
那和尚本身佛弥寺的僧人,自幼被寺内住持收养,但与佛还真没有什么缘分,认为酒肉穿肠肚,佛主心中留,因着偷吃被住持不知道罚抄了多少经,只是依旧我行我素。但好景不长,随着住持圆寂,寺中的新任住持很是看不惯他,因此就被赶出了寺外,为了维持生计就开始坑蒙拐骗,凭着张厉害的嘴倒也祸害了不少人。
那和尚还以为是以往被骗的人家找上了门,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就抱着福海的大腿开始哭诉:“小僧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您大人不计小僧过就放过小人啊!小僧真的知道错了……小僧从来没有祸害人命啊!最多就骗两个吃酒钱……你就行行好吧,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
福海一脚就踹上和尚心口,后面的黑衣人立刻上面按住和尚,福海掸了掸衣袖就道:“我家主子只问你几件事,要是你如实回答了不但放你离开还有重赏,可听明白了?”
“小僧知道了知道了,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和尚忙点点头,突然视线中出现一做上好的锦缎绸面的靴子,就瞅这做工、绣面,和尚也知道这位非富即贵了,刚想顺着向上望去就被一黑衣人按住头,那和尚知道主人家不想让他见着面,为了自己的小命儿立马识时务的低下头看都不敢看了。
另一黑衣上从旁边搬来椅子,禹璟瑶拂袖坐下,便问道:“十来年前的贵人驾临佛弥寺,你可知?”
那和尚在世上周方游走也是个滑头,眼睛咕噜一转就道:“您说的贵人到底有多大?您也知道佛弥寺的名声,这些年前往的贵人没百来个也有数十个,您要不再提点下?”
禹璟瑶蹙眉,福海会意,开口道:“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