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起来忙碌了,这会儿一身的汗臭味。她折回屋中捏起衣服嗅了嗅,不由皱眉。
开学第一天顶着这一身汗味去学校显然不合适,好在时间还早。她在浴室打了两盆清水端到阁楼上,洗头擦身,换了身干净衣服。
不敢用这个家里的吹风机,怕又说她浪费电。她用干毛巾使劲搓发,待发丝不滴水了,拿了个橡皮筋箍在手腕上,琢磨着一会儿等头发干了好再绑起来。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拿着包下楼。
楼下的一家三口已经围桌吃上了早饭。
“你这外甥女是个会享受的,一大早就把电扇打开了。我平时牙缝里省出的那点钱,都给她交电费去得了。”
丁秀珍说话向来尖酸刻薄。
骆觉溪知她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脚下步子稍滞,很快调整好情绪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面上强撑着笑意与他们一一打招呼:“舅舅、舅妈早,表哥早。”
“谁是你表哥?”骆阳很不爽地白了她一眼,“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小野种,跑我们家吃白饭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能让她听到。
骆觉溪顿觉面上一热,把头埋得低低的。
骆伟辉显然也听到了自己儿子说的这混账话,立马一拍桌,凶道:“骆阳!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她是你妹妹!”
“一大早的你吼什么吼?显得你能啊?”丁秀珍的嗓门霎时也拔高了一个度。
屋里一下没了声,气氛压抑。
骆觉溪站在桌边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骆伟辉叹了口气:“小溪,来,过来把饭吃一吃,吃完赶紧去学校吧。”
骆觉溪应了声“好”,悄悄抬头看了眼桌子。桌上没有她的碗筷。她去厨房拿了空碗想打份粥,揭开电饭锅盖,发现里头一粒米都没剩。
丁秀珍阴沉着脸,看都没看她一眼:“忘了家里多了张嘴,今天就煮了三人份的早餐。”
骆伟辉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但也没有要与她争辩的意思。
他招手示意骆觉溪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张五块钱的纸币。在把钱往外递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纸币塞回,换成了两个一块钱的硬币:“家里没饭了,早餐你就在外头看着买吧。”
丁秀珍把筷子往碗上用力一拍,不大的两个眼睛瞪得溜圆:“你钱多的是没地花了?”
骆伟辉被她吼的一哆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僵站在一旁的骆觉溪。他一时有些为难,递钱的手僵住了。
骆觉溪惯会看人脸色,知自己在这个家里不受待见,很识趣地推开了舅舅递来的钱:“谢谢舅舅,不用了。”
“呵,看吧,人家不要。我就说她妈肯定给她留钱了。”丁秀珍重新拿起了筷子,阴阳怪气道:“你看看你这外甥女惯会讨巧的嘴脸,跟她妈多像?你也不想想,她妈是什么手段?招招手那些男人就心甘情愿地把钱往她们娘俩跟前送,能缺你那点三瓜俩枣的碎钱?”
“就你话多,”骆伟辉黑着脸把钱包收回了口袋,“吃饭!”
*
骆觉溪把屋门外停着的自行车擦了擦,擦去一层厚灰,露出了内里斑驳的锈迹。
这车看着估计比她舅舅的年岁都大,锈迹覆盖了它原本的底色。她盯着眼前的自行车看了又看,没能分辨出这车究竟是什么颜色。
这样老旧的一辆自行车,内部零件恐怕也早已氧化生锈。也不知还能不能骑?
她把半干的发扎起,旋即把座垫高度往下调低了一截,跨上自行车,试着往前蹬了几脚。
车倒是能动,就是不太结实。
整个车身都在哐啷哐啷作响,蹬一脚颠一下,像是随时会散架。
她心惊胆战地往前骑了一段,发现这辆自行车的刹车早就失灵了,每过一个转角都只能用脚刹控制速度。
好在这车虽然老旧,勉强也能运作。这里距离学校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有辆自行车总比步行去学校强。她这般宽慰自己。
后脚出门的骆阳骑着他那辆崭新的山地车很快跟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