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衣从后堂走出,将几张纸呈到沈重照面前,沈重照翻开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将其扔给耿坚,“这几份,分别是你夫人,你的管家,还有定州通判的口供,你还要断绝关系,告他们诽谤你吗!”
耿坚的汗水沿着下颚滴落到纸上,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捡起口供,却怎么都没有力气。
他身体晃了一下,突然感到整个世界眩晕起来。他捂住胸口,倒在地上,他看到有人将他扶了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却怎么都呼吸不过来。他看到有许多人在他身边走动……
再度醒来时,他睁开眼便见到了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匾,身边有个女子正在他手上扎着银针,见他醒来,又朝另一人点了点头。
沈重照拿着认罪摆到他的手边,“该结束了。”
她俯视着他,眼里的情绪耿坚读不懂,他又觉得眼前旋转了起来,耿坚闭上眼,又再度睁开,颤颤巍巍地用大拇指沾上印泥,又重重按到那张纸上。
该结束了…结束了吧,他想,他缓慢地闭上眼。耳边迷迷糊糊传来欢呼声,是什么?百姓在欢呼他终于要死了吗?
此时此刻,耿坚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后悔,后悔没有把庄海杀了,后悔被沈重照耍得团团转,后悔自己…太过自大。
被关入牢里之时,被游街示众之时,被押上断头台时,他仍然这么想。
沈重照没给他机会,若送往永平再来一次会审,变数太多,尤其是藏在他身后的那个高官。她知道这样不合律法,也不符程序,但她必须这么做——她判了耿坚午时三刻斩立执。
就在今天,就在定州。
当令签掉落于地时,沈重照也终于松了口气,她将剩下的事宜交由蝉衣和裴良义处理,纪星禾陪着她到了后边休息。
“姐姐今日杀伐果断,格外英明神武呢!”
沈重照笑了笑,呼出一口气,“也辛苦你了,今日还好有你在。”
纪星禾嘿嘿一笑,“也没有啦,应该的。”说着帮她推开门,郑蕴正坐在里边,见她们回来连忙起身相迎。
纪星禾笑着说道:“惊喜吧?”
沈重照有些无奈,“嗯,惊喜。”
郑蕴扶着沈重照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大人今日真是英姿飒爽,不少姑娘家都在打听您是哪家的公子呢。”
沈重照刚喝了口水差点呛死。
郑蕴忙把手绢递给她,“大人我开玩笑的啊。”
纪星禾却还在说:“我也听到了!主要是姐姐今日身姿属实伟岸,而且你男装打扮确实俊朗。”
沈重照尬笑两声,“好好好,不必再提。”
郑蕴见此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很快止住了笑意,说道:“大人,您先前问我的事,我想好了。”
“哦?”
“我手里有点闲钱,也有几间铺子,所以想着做点生意,做些药材生意吧,谁能一辈子不得点病?偶尔也能帮扶下周围百姓。”说着还笑着看了眼纪星禾,想必药材生意也是她提的意见。
沈重照点点头,“是挺好的,不过我这也有桩生意,看郑娘子感不感兴趣?”
“您请说。”
“我有意开间学堂,聘郑娘子来当先生。”
郑蕴眼中是掩不住的震惊,“这…?”
沈重照又补了一句,“只教女子的学堂。”
郑蕴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她明白沈重照的意思,“我只是怕我才疏学浅,没这份能力。”
沈重照认真地说道:“有心便够了,以你的天资、学识,你担得起。若是怕自己教不好,那便自己也不能落下学习,毕竟活到老学到老。”
郑蕴起身极为正式地行了一礼,“郑蕴拜谢大人!”
沈重照将她扶起来,“今日你且在这歇下,晚些我为你引荐一人。”
郑蕴自是无不答应。
恰巧这时传来敲门声,纪星禾便上前开门,来者正是裴良义。
沈重照吩咐纪星禾和郑蕴好好休息,自己跟着裴良义到了外头。
“何事?”
“大人,那三…”后面的“皇子”二字裴良义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沈重照轻叹口气,都快把这事忘了,突然感觉好疲惫…
沈重照借了裴良义的剑,强打起精神,“我去处理。”
一路往牢里走去,一边抹了点墙上的墙灰往脸上涂了些。
然后举着剑一鼓作气冲到关着沈宜辰的牢房,一剑将上头的锁砍断,一脸急切的说道:“三哥!我来救你了!”
沈宜辰一身华服已经变得衣衫褴褛,堂堂皇子沦为阶下囚,浑身都脏兮兮,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