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照上前想问她什么,一靠近那女子却抖得更厉害,纪星禾拉住她,“我来吧。”
沈重照便退到一旁,那女子害怕但并不排斥纪星禾的靠近,纪星禾便蹲下来耐心地和她说了些什么,还将她和孩子扶到椅子上坐好。
纪星禾眼里满是快要溢出的心疼,“我摸她的骨龄,最多也才十四,她应当是被买来的。”
青石忍不住骂了一声,“就知道这男的没干好事!”
沈重照向纪星禾说道:“你问问她知不知道庄海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纪星禾点点头,但因为对方不能说话,只能通过点头摇头来表达,而且因为害怕她们,满是戒备,也不怎么配合。
沈重照想了想,将束发的发冠拆下,走到她身边蹲下,尽量散发着善意,笑着轻声说道:“别怕,我也是女子,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不会伤害你。”
然后牵起她的手到了自己耳垂旁边,那女子摸到了她的耳洞,眼神中的害怕少了几分,便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怀里的小孩一直看着沈重照,沈重照冲她笑,她便把头埋进母亲的怀里,又偷偷看着她。
纪星禾也笑了笑,不知从哪摸出来几颗糖果塞给了小孩,小孩想接却被自己母亲拦下,直到纪星禾自己吃了一颗,她才接过一颗,一人各一半分给了孩子。
沈重照小声问纪星禾:“哪来的?”
纪星禾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师傅教我的小诀窍,她说在外行医身上备点不易坏的糖,遇到难缠不喝药的小屁孩或是怕吃苦药的人可以哄一哄。”
沈重照笑着摇摇头,但见二人逐渐放松下来便松了口气,找遍全身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只好将扇子尾部系着的玛瑙挂坠拆下来,头尾相接绑成一条小手链,想要给小孩戴在手上。
那女子“啊啊”喊着什么,握着小孩的手腕不让她戴,沈重照也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没关系的,刚刚吓到你们了,给你们赔罪,只是两颗红玛瑙…”
说着又顿觉不妥,两颗红玛瑙在她看来不值什么钱,在她们看来却可能比天还大,便又补了一句:“只是一点心意,就当祝福孩子健康长大。”
或许是这话触动了她,她便轻轻松了手,任由沈重照给小孩戴上,自己则跪在地上想要给沈重照磕头,还好纪星禾眼疾手快将她扶起来。
沈重照握着女子的手,轻轻摇了头,然后起身示意纪星禾继续询问,便带着青石一起走到前院去。
“之前郑蕴说,耿继宗买卖人口,我看这女子说不定有牵连。”
青石一脚踹在墙边泄愤,“我会努力追查。”
沈重照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宽慰,“不必,将现在所收集到的到时候都交给御史台和大理寺去查,我会施压。”
又叹了口气望着明月,“不会放过的。”
青石点点头,又有些郁闷地和沈重照一起望着月亮,说道:“主上,我一直在想,这世间为什么总有这么多恶呢?
偏偏受害的,还大多都是女子。男子的劫难是自己造成的,女子的劫难却还是男子造成的。”
“人心不古,时代浇漓。其实每个人都有恶,都有贪嗔痴念欲,我一向主张人性本恶,所以要依靠教育来引导向善。
但很奇怪,男子即便受了教育,却还是无法压抑自己的卑劣的本性,依旧在不断作恶。反观女子,我从她们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美好的品质,教育之于她们,是增益。
男子想要压迫我们,因为我们比他们聪明、勇敢、坚韧。他们只不过是在害怕,害怕我们起来之后他们的利益受损,只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所以这个世间,总归还是女子更适合成为领导者的角色,在女子带领下,才能创造更大的辉煌。”
青石忍不住看向她,“主上是个很伟大的人,你创学堂,开姲阁,都是为了女子能重新站起来。”
沈重照笑着摇摇头,“非我一人之功,还有很多人都在努力。”她又转头看着青石,“你也是之一,青石。”
青石长出一口气,笑道:“能与主上并肩,我之幸也。”
沈重照却说,“该是我之幸。”
这时,门里的纪星禾探出头来问道:“青石姐姐,可以来一下吗,她比划的一些地名我不认识。”
青石伸了下懒腰,“来了!”
不久,二人再度出来,“问出来了,自从她生了个女儿,庄海就很少来过这,每次也只丢给她一点钱,勉强果腹。
她说庄海一般在花楼酒馆厮混过日,有人在庆丰客栈给他长期包了个房间,他一般都住那边。这庆丰客栈是耿坚名下私产,我怕打草惊蛇,先前就没细查,没想到啊,玩这一套。
他在花销方面大多都是由别人给的钱,自己也不用‘庄海’这个名字,除了这地是他自己出钱买下,我们才能查得到。”
沈重照利落地将头发重新簪好,束上发冠,“吃一堑长一智,下次用点心,走吧,去蹲他。”
纪星禾却喊住了她,“姐姐,她…怎么办?”
“她叫什么名字?”
纪星禾摇摇头,“她没有名字。”
沈重照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屋内,说道:“明日辛苦你一趟,让青石给你找辆马车,接她去找郑蕴,她会处理好。”
纪星禾惊喜地点点头,“好!那我和她去说一声。”说着便跑回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