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照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你要让我检查伤口,我才能帮你配适合恢复的药。”
沈重照点点头,准备解开外衣,却被老大夫一脸惊恐地制止。
“姑娘这是作甚!”
“…检查伤口。”
老大夫却一脸生气地说道:“身为女子,最重名节!你这是置老朽为何地啊!”
沈重照被气笑了,“敢问您,这“悬壶济世”济的是哪门子的世?我不是世人吗?天下女子都不是世人吗?你们这镇上女子生了病你都不给看吗?”
“你,你!”老大夫一拍桌子,指着沈重照气得发抖,“谁家好人家的女子会受剑伤?真是不知廉耻!”
沈重照属实没搞懂受剑伤和知廉耻有什么因果关系,但被气了这一通,也不想在这看了,扭头跟蝉衣说:“走吧,我们去别处看。”
“…奴婢先前问了,这镇上只他一个懂医术的。”
老大夫冷哼一声,“别想了,有点医德的大夫哪会给你看这种伤!要是被你赖上就不好了!”
话音刚落,老大夫眼前寒光一闪,蝉衣已经把剑架在他脖子上,冷眼看着他。
老大夫脸色一变,冰冷的铁剑贴着他的脖颈,稍有不慎,便可能人头落地。老大夫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膝盖一软,竟直接跪了下来。
沈重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可有其他大夫或者女医。”
老大夫僵挺着脖子,眼睛一个劲地转,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中气十足了,“没…没有了,就我一个,而且…哪,哪有女子学医的。”
沈重照面无表情地微微俯下身,压迫感十足地逼近,语气有些危险,“女子为何不能学医。”
老大夫像是被问住了,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向来,向来如此,医家皆是传男不传女。”
沈重照声音有些冷冽,“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你们所拜的药王娘娘玉藻不也是女子吗!在我的认知里,女子聪慧而仁心载厚,男子愚笨而心术不正。所以,医家只有在女子手里,才能发扬光大。”
老大夫瞠目结舌,竟不知如何反应。
沈重照直起身,不再看他,“蝉衣,回吧,不看了。”
蝉衣点点头,手腕稍稍用力,铁剑紧贴着肌肤,划出一小道血线,警告意味十足地说道:“今晚之事若有半分泄漏,你和你儿子…”
她刚刚便注意到墙上药柜贴的写着药材名字的纸条有新有旧,而且字迹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旧纸条上写的是行,新纸条上则写的是科举所要求的台阁体。
若是招的医馆学徒一般不会写这种字体,并且也应该是与师傅同住,在跟前伺侯着。而现在这个时辰了,却只有这老大夫一人在家,联系到春闱将近,众学子赴京赶考,所以他很大可能有一个儿子,蝉衣便想着试一试。
没想到真试出来了,老大夫惊慌失措,被吓得连声说道:“明白!明白!”
若不是剑还架在脖子上,他怕是早就磕头求饶起来了。
蝉衣动作利索地收回剑,转身跟着沈重照离开。
沈重照临出门前,又偏头补充了几句,“我家运货时不时会途经这边,若是让我知道你因着些可笑理由不给镇上女子医治,平白害了人家性命,那就一起下去陪着走一遭黄泉路吧。”
老大夫瘫坐在地上,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等确定二人走了,他这才颤颤巍巍去把门关好,又多上了好几把锁,这才抚着心口大喘气起来。
沈重照二人回到客栈,蝉衣才有些担心地问道:“公主,还有大半行程,怕是撑不到定州。”
“无妨,路上这么多郡县,总有一个大夫能给我治。”
“这些男大夫未免也太过虚伪,医德都没修到家,我看医术也好不到哪去。”
沈重照没多说什么,“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第二天一早,沈重照依旧准点到了客栈门口集合,见她来,一群人都凑上来和她打招呼,昨天那顿酒确实是拉近不少关系。
沈重照也得体大方地一一回应。
反观沈宜辰,一如既往地起不来,裴良义也算摸清他性子,每天都提前去喊他起床,敲门敲到他烦,自然就起了。
若是宿在野外,就更简单了,一大早大家收拾东西吵吵嚷嚷,想睡也睡不了。
沈重照刚上马车,裴良义就带着沈宜辰出来了,沈宜辰自然没给什么好脸色,骂骂咧咧地上了马车。
有几个士兵暗地里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但也不敢放在明面。
裴良义大声喊了几下,确定人都到齐后,翻身上了马走在最前头,“好了!出发吧!”
马车又是一路晃晃荡荡,临近黄昏,赤金色的余晖洒落大地,沈重照趴在马车窗沿,想着今晚应该又要宿在野外了,还好昨日刚刚换过药,还能撑一段时间。
沈重照轻叹口气,有些羡慕地看着前面骑马的人,她也许久没骑马了,当真有些心痒,等她伤好全了,定要好好过把瘾。
沈重照捂着伤口坐回位置,翻起兵继续看着,过了一会,马车停了下来,蝉衣掀开帘子进到马车里。
沈重照托着下巴问道:“今日这么早就停下歇息吗?”
蝉衣摇摇头,有些凝重地说:“不是,在山脚发现一间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