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爹爹去你易伯伯家坐会,天热,你莫乱跑,等日头凉快了,爹爹给你做嫩芽炒肉,你最爱吃的菜。”
罗绫应好,坐在桌前,方温言一边将桃子端到罗绫面前,一边拿手中的蒲扇给罗绫扇风,再嘱咐几句,转身出了门。
罗绫自是不可能真的听方温言的话,乖乖坐在家中。
罗家地里农活多,从前原身倒经常下地帮着罗桑干农活,自三年前出了河里的事,方温言便有些落了心病,许是夭折一个小儿后,又差点失去大女,方温言惊恐连连中后怕不已。
头一年时,方温言看管罗绫看得紧,几乎罗绫走到哪,方温言跟到哪,罗绫一有点风热脑疼,方温言便如上了发条的钟,整宿整宿醒神地守着罗绫不睡,如此这般过了一年,方温言的心病才稍稍好些。
正因着如此,从前去的院早不去了,罗桑无可奈何,由着方温言给罗绫退了学。
恰罗绫刚穿来,对这地界并不熟悉,也是在这一年中,在方温言陪伴下,逐渐适应起池国的生活。
可怜天下父母心,罗绫不由叹口气,每每这时候,她那迫切想回现代的心,会稍稍淡了些,谁叫方温言与罗桑夫妇二人,实在护着罗绫太好。
想到这,罗绫顿时又沮丧起来,纵是想回,她也找不到回去的法子啊,要怎样才能再回自己日思夜想的家乡呢。
她低头咬一口桃子,一吃便知方温言又提前将桃子放后院井里镇过,甜津津,凉丝丝的,这闷热的夏日里吃,实在爽口得很。
正在吃着,院外响起一阵轻声的呼唤,“绫妹妹,绫妹妹。”
一听这声音,罗绫头又疼起,是邻居罗隐的大儿子罗竹来找她,但凡每次罗桑不在家,方温言去了隔壁,罗竹便会偷偷过来。
“绫妹妹,我是竹哥哥,快与我开个门。”罗竹的声音又响起来。
罗绫手里握着桃子,慢吞吞起身走出去,罗竹站在围墙外一见到她,眼睛立马亮起来,抬起手冲她挥了挥,
“好妹妹,给哥哥开个门。”
罗绫把门打开,话未出声,眼前便递来一物,罗竹将手中竹篮伸直给她,满脸羞红道,
“刚刚言叔去了我家,与我爹又聊起话来,我怕你一人在家不妥,正好前阵子阿娘在镇上买了不少糖糕,我…我拿些给你的。”
罗绫有些古怪地看了看罗竹,自从三年前她瞧出罗竹的意思后,冷脸对待至今。
按理说,就算是个热饽饽,也该凉了吧,可罗竹依旧如常,仿佛只要那层窗户纸没挑破,这层心意便能被默认。
罗绫沉默一下,开口拒绝,“谢谢竹哥哥,但我不爱吃糖糕,往后请别再送来了。”
罗竹却不由分说将竹篮塞进罗绫另一只手上,“好好好,我的绫妹妹不爱吃糖糕,爱吃大桃子,我可记下了,过几日我再给你送桃子来。”
罗绫捏了捏手中的竹篮,一脸的漠然,“竹哥哥快些回去吧,天热,莫晒坏了。”
罗竹眼巴巴看着她,等着罗绫改口请他进屋,可他等了好一会,总算想起来,罗绫现在已长大,知晓与郎君避嫌着,不再如从前一样亲近他,只得点头应声,
“那…我便回了,妹妹在家好好的,等会言叔便回的。”
罗绫抬手将院门关上,低头看了眼竹篮,将它拿回屋搁在桌上,坐下来继续啃桃子。
外头天热,她吃了两个,将剩余的桃子收好,自己拿了竹帽,转身也出了门。
罗家的田地在村子里有好几处,有一处稍远一些,在山坡上,挨着一条山道边。
罗桑将那地顺着山坡种了一田埂一田埂的稻子,因着这一处地小,罗绫猜罗桑还没来得及拔这一处的稗子,便慢悠悠走到这儿。
果不其然,田里稗子长得厉害,罗桑一人在另一侧田地里忙着,顾不上这处。
罗绫走到田埂旁,脱了鞋,挽起裤脚便踩入田中,弯腰拔稗子。
近五月的天,也开始火辣辣起来,晒得人皮肤刺痛。
罗绫拔了好一会的稗草,满身的汗,累得不行,她站起身扶了一下竹帽,又将手里一把稗子搁在田埂上。
她两手的泥,双掌相互拍了拍,把些泥拍掉,又伸手取下竹帽,就这么站在泥田里给自己扇风。
罗绫手中捏起一根稗子,想起刚开始她帮着家里拔稗子,因分不清秧苗与稗子的区别,还被罗桑骂了一顿,
“你怎么连咱家吃的粮,与那牲口吃的粮都分不清了?这半日你拔的,尽都是秧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