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觉得很冤枉,他是谷主带进风云谷的,也是谷主派到少主身边的不假,但他待少主也是一心一意的,虽然他本事不太够……
然而少主一直非常介意他,就好像少主料定有朝一日她会与谷主反目,与风云谷划开界限。届时,她不能确定初阳是否会站在她的一侧,所以她从来也不将他视作自己人。
初阳当下是想要辩解的,他望着邵清颖的背影正欲开口,却忽然听见拂云殿宫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邵清颖也听到了,她看向初阳,偏了偏头示意他躲到床上去。
初阳当机立断,立刻窜上了少主的床,整个人缩进被子底下,以免被人发觉。
邵清颖则解了自己的外袍,只着里衣也躺入锦被间,将床幔放了下来。
初阳的脸当时就红了,他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背对着少主,面壁似的紧紧挨着墙。
邵清颖听见脚步声已至寝殿外,那人敲了敲殿门,没有得到回应后便急不可待地开门入内,向着紧拉着床幔的床边走来。
邵清颖适时半坐起了身,一手轻轻掀开半扇床幔,掀开了条缝隙朝外看去。
她揉了揉眼,像是被生生吵醒了,语气黏糊糊的,“是谁啊?”
“柳姑娘。”吴悯的夜视能力还不错,他看见了邵清颖微微敞开的里衣领口,哪怕心中急着,也不由红了一瞬的脸。
他停住了脚步,立刻背转过身去,“深夜打扰,柳姑娘见谅。”
邵清颖瞧见是他,心中就是一叹,发自真心地说道:“怎么又是你啊?”
“对不住,柳姑娘。”吴悯想作揖行礼,却又背对着人,就只能闭着眼半转过身,不算周全地弯了下腰,又马上转了回去。
邵清颖问:“可是二殿下身子又有不适了?他夜里又起烧了?”
“倒不是起烧。”吴悯说道,“经过柳姑娘提示,我觉得他今夜发作起来的模样,更像是毒发。”
“毒发?”邵清颖微微一怔,心想不太可能吧。
虽然她的医术是半吊子,却也看得出吴涵身上的毒并非是致命之毒,只是常久致人虚弱拖垮身子罢了。若无引子,怎么可能会毒发呢?
邵清颖拧了拧眉,又是哪个不要命的,赶在这一日里给吴涵下毒了不成?
她出神之际,吴悯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句,“姑娘见谅,可否请姑娘出诊一趟?”
“可以。”邵清颖翻身下床,将被子严严实实罩在初阳的身上,床幔也没有拉开,就那么披上衣裳,跟着吴悯出门了。
初阳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待他家少主走远了,拂云殿四周恢复寂静,他才露了头。
在少主的床上躺了一时半刻,初阳的脸热了起来。他麻溜地跳下来,给床单铺平,锦被叠好,收拾得非常妥当了,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邵清颖迎着深秋的冷风,去了更加冷寂的生辉殿,这里还是一样,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院子里枯叶落得更多了。
“大殿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邵清颖看着走在她身旁的少年人,“为何深夜请大夫诊病之事还要你亲力亲为?你也没有随侍照料吗?”
吴悯顿了顿,只说:“我来看望涵儿的事情,不想要别人知道。”
邵清颖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他来看望弟弟,还得偷偷摸摸的,不叫别人发觉?
……嗯?什么毛病?
他们二人走进吴涵的寝殿,邵清颖紧着两步去给人把了个脉。
吴涵面色发青,浑身冰凉,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难以自拔。
“确是毒发之兆,引发体内毒性之物应当才服下不久,仍不是致命的东西,和他身上的毒素不是一路。”她解释给吴悯听。
邵清颖起身,往四周望了望,目光落在了桌上一只未喝尽的茶杯上。
她执起杯子,凑近鼻尖嗅了嗅剩余的液体,隐隐察觉了异常后没多犹豫,当即将剩下的茶水抿入口中。
“柳姑娘!”吴悯吃惊,低呼了一声。
“嗯。”邵清颖亲自试了下这茶,茶水在舌尖滚了一趟,很快又吐出来了,“是虚魄。”
“什么?”
“不知道宫中是如何命名的,这是一种能令人体虚弱的药物,长久服用长久虚。”邵清颖解释着,“不过,按说它也算不得毒药,肯定不是二殿下身体内毒素的根源,却是他此番被引发了毒性的原因。”
邵清颖断言,“至少,今夜这虚魄,该是二殿下给自己下的。”
吴悯惊呆了,在听到吴涵自己给自己下药的一刻。
邵清颖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利落地扎了几个穴位抑制毒性。吴涵青白的脸色有所缓解,他的呼吸平稳了下来。
“大殿下。”邵清颖瞥了眼一旁呆若木鸡之人,“你可劝动二殿下配合解毒了吗?我瞧他今夜这副作派,像极了自寻死路。”
吴悯哑然无声,邵清颖一看便明白了。她幽幽叹了口气,心想这年头上赶着找死之人当真是不多见。
片刻之后,她将银针逐一取下,收回药箱,“今夜毒性已经被压制,若决定了要治,便尽快通知我吧。”
邵清颖尽职尽责地嘱咐完,便打算离开了。
然而吴悯再度挽留,这次却不是为了要找人陪床监护。
“柳姑娘莫急。”吴悯歉意地开口道:“我还有些话想要说给姑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