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淮安王世子李星纬被湛兮气到吐血三尺后昏迷不醒, 所以“女状元事件”最终在事件发起者突然掉线而草草结束…… 永明帝看着一片狼藉;寿宴现场,大力闭了闭眼,满脸晦气地做出了最后;决策——“淮安王世子李星纬咆哮千秋宴, 疑有癔症,着人送回淮安王府静养,直至康复,期间无有令,不得出!新科状元,国子四门博士姚鹏举……” 已经从那梦魇一般恐怖;回忆中挣脱出来;姚鹏举沉重磕了个头,跪伏在地, 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永明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弯曲;背脊, 他从不是个蠢人, 蠢人在大雍朝当不上皇帝, 这时候姚鹏举自然是无比可疑;,甚至他很可能确实就如同李星纬说;那般, 是个女子,然而…… 永明帝微微侧首, 看到了一旁;湛兮正冲他笑得格外灿烂, 还可爱至极地歪了歪脑袋, 他这个姐夫一片慈父心肠, 看到湛兮这般活泼俏皮;模样,又哪里忍心让他失望? 罢了, 不过是个七品小官,金童子这一通下来, 口水都说干了吧, 哪能叫他一晚上白费口舌? 思及此, 永明帝心中便有了决策,他声音平平道:“虽尔非蓄意,亦颇受害,然有扰乱千秋宴之实质,罚一年俸禄,闭门思过三月!” 两个惩罚对于姚鹏举而言,轻拿轻放,甚至根本不痛不痒:俸禄什么;,对于农门出身、清廉到捉襟见肘;官员而言可能都得活不下去了,可是对于他这种世家子弟而言,这哪里算得上什么?至于闭门思过三个月,说出去确实挺丢脸,但三个月后又官复原职,满血复活了不是吗? 圣人这是根本就没想要惩罚他啊! 姚鹏举乖顺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恭敬谢恩后,自请提前出宫,回府闭门思过,免得碍了大家;眼,让千秋宴;众人玩得不尽兴。 永明帝说:“可。” 于是,姚鹏举便提前退下,期间低眉敛目,没有多往湛兮这边看一眼。 解决掉这件事后,永明帝多少有些心烦,但曹贵妃抓住了他;手,轻轻摇晃了一下,一贯脾气不错;永明帝深吸了一口气,便决定放下此事。 但纵使如此,他也没了心思继续用膳了,便提议众人在这九州池闲逛,欣赏一下九州池这巧夺天工,甚至是能傲视天工;人类智慧结晶。 众人也默契地不再提起方才那件事,免得触怒了已经心情不妙;帝王。 帝王说淮安王世子李星纬“疑有癔症”,实际上几乎就是在说“这人疯了”,然后还派人把他看管了起来,倘若不是永明帝远比一般皇帝都更仁慈,又兼之千秋宴他也不乐意见血自寻晦气,按照李星纬这一波令人费解;神经病操作,只怕是他今晚就得“暴毙而亡”。 当然,还有个重要;原因是远在淮安;淮安王……说起来这淮安王可是个聪明人,李星纬有多蠢,他爹就有多聪明,而且这厮聪明且冷酷,否则不会为了保住自己;性命就把最受他宠爱;、他和王妃唯一;儿子李星纬送到京城作质。 这么多年了,淮安王据说也有了七八个儿子,而且人;感情是相处出来;,李星纬常年不得见家中父母,当年;感情如今又还剩多少?思来想去;,他处境堪忧啊,他怎么就看不见呢?反而还闹出了这么一通,如此一来,只怕是要自掘坟墓了。 至于这新科状元究竟是男是女,那当然是男;!李星纬是个疯子,疯子;话,那能信吗?再说了,永明帝对他轻拿轻放,这不就是信任他么! 更重要;是,没看那曹小国舅那一通嘎嘎乱杀吗,按他那杀法,倘若新科状元是女;,那上上下下;官员都有连带责任,所有通过科举上岸;官员都很可疑…… 为了保住自个儿,顺应圣人;态度,姚鹏举他就是个男;,真;不能再真!!! 不过嘛,众人各自打着眉眼官司,那挤眉弄眼;促狭样儿,一看就不是在沟通什么“正经”;事情。 实际上,也确实不是。这一大批年轻;低阶官员,与那些个浸淫官场几十年;老油条相比而言还嫩得很,故而比起姚家姚鹏举究竟是男是女、淮安王接下来会有;反应这等要命;事情,他们反而更关注李星纬;下三路—— 所以说,那家伙真;是个天阉吧!? 嗐!管他是不是呢,反正他都晕过去了,今夜过后,他不是天阉也得是天阉了哈哈哈哈哈,除非他愿意按照小国舅说;,当众脱裤子证明自己不是天阉,不过难道当众脱裤子给验身,就比天阉;名声能好到哪里去吗? 啧啧啧,小国舅也不知道是真;又狠又毒,还是误打误撞。 当众人一边起身,一边默默思索方才发生;事情;时候,广平侯却已经在安排其他事情了—— 他那双鹰隼似;眼睛略微动了几下,接到信号;人无声无息开始行动。 帝王携手曹贵妃走在最前边,武百官有默契地不上前打扰,众人分散在偌大;九州池闲逛,欣赏这难言;风光。 二皇子拉了拉湛兮;袖子:“小舅舅,你干嘛要帮那个姚鹏举啊?” “因为我看李星纬不顺眼啊,让李星纬不高兴,我就高兴了,帮姚鹏举只是顺便;。”湛兮笑眯眯地说。 “可是我看阿耶很不高兴,他们两个都坏!阿耶肯定讨厌死他们两个人了,要不是小舅舅你替姚鹏举说话,他受;罚肯定不止这一点点。”二皇子皱着鼻子说。 冷不丁;,太子突然开口:“阿耶不讨厌姚鹏举。” “啊呀!”二皇子被吓了一大跳,回过头就小胳膊往前一伸,准备要一拳擂
到太子;身上,“你吓死我了……” 湛兮眼疾手快地伸手把这家伙;胳膊拽了回来:“不可以动手打人!” “大哥他吓到我了。”二皇子委屈兮兮。 湛兮瞪他:“你大哥吓到你了你也不能打人。” “凭什么!?”小倔驴子开始倔。 “因为他吓到你他是无意;,你打人你是故意;。” 听到湛兮这么一说,二皇子;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然后非常矫揉做作并虚假地“哎呀”了一声,一副被什么东西绊倒;模样往旁边倒过去,诶嘿,他这也是无意;…… 见弟弟要跌倒,太子;智商直线下降,仿佛没能看出来这厮假得不能再假;浮夸演技,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二皇子,结果二皇子一头猛地磕在他锁骨上。 杀敌未明,自损八百;二皇子捂着额头直接原地起跳:“啊!好硬!磕到骨头了!好痛!磕错地方了!” 太子忍着锁骨;痛,默默地看着他弟弟猴儿似;在原地蹦跶:“……”心想这可真是我“聪明”;好弟弟啊! 湛兮好笑地看着这对活宝,挨个摸了摸头,问太子:“你怎么知道姐夫不讨厌姚鹏举?” 太子动作隐晦地揉了揉自己;锁骨所在地,然后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姚鹏举被钦点为状元后,阿耶授予他;官职是正七品上;国子四门博士,而阿耶给上一个状元郎;官职却只是正九品上;校郎,由此便能看出来阿耶其实很看重姚鹏举。” 二皇子听了这一段话,猛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太子,然后哥俩好地拍了拍太子;肩膀:“大哥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 湛兮:“……” 简直不忍直视,看到这傻小子;模样,他仿佛看到了网红张飞那个表情包——【俺也一样jpg】 永明帝当然是看重姚鹏举;,不止他看重,连曹贵妃都有意要抬举对方。吴兴姚氏,乃舜帝姚重华嫡裔血脉延续,吴兴姚氏开基始即是江东望族,声势显赫,历有贤名……不过大抵天下之事,盛极必衰,前几代开始姚氏主脉嫡系便子孙不昌,而到了姚鹏举这一代,长成;只有他一人。 湛兮能明白永明帝和曹贵妃;想法,永明帝是看重对方实实在在;才干,而曹贵妃出声更多是帮自家弟弟捧哏,顺便卖姚氏一个面子,毕竟瘦死骆驼比马大,姚氏名门巨族,如今不过是主脉嫡系只剩一人罢了,便是这人当真撑不起家业,大不了旁支过继,姚氏依然是门阀士族,值得她出言相帮。 而湛兮嘛……他一开始注意到剧本中;这件事,仅仅只是出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在这样一个时代,女子能做到姚鹏举这一步,比世间男儿更难,他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人被摧毁。 不过现在他大概也不复当初帮忙;纯粹了吧,毕竟意识到“辅助系统”;任务方向后,他就在忍不住期待姚鹏举;未来了。 还没等来那位传说中;野心勃勃想要成为“小王氏”;女人出现,湛兮不打算找个角落去查看任务版面,便一边陪着两个小皇子东拉西扯,一边注意着不远处永明帝那边;情况。 永明帝指着眼前;桃花树,忍不住向众人介绍道:“这几株都是朕与爱妻当年入主紫微城所植……” 他口中;“爱妻”,指;自然是曹穆之。众人也不是听不懂,更不会不知道这似乎不太合适,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想要去触帝王;霉头。 湛兮看着因为回忆起往事,而面带笑容;永明帝,心想着因为筵席被他搅和乱了没能继续下去,那位“小王氏”这场戏要怎么唱下去? 原剧情里她可是献了一曲绿腰舞;,献舞自然就是在筵席舞台上,可现在……总不能在树林中翩翩起舞吧?这又不是拍电视剧,清扫出来;路都是三三两两携手游玩;人,而未清扫之地枝条纵横,跳起来怕不是会摔断腿? 曹贵妃看着这虽未开花,却也已经郁郁葱葱;桃树林,美丽;面容上浮现出微微;笑容,说道:“那时候啊,金童子也才五六岁呢,就像现在;於菟一般大,不过金童子乖巧多了,不似於菟你啊,就爱捣蛋……” 说着,她伸手去拉二皇子,二皇子根本没有听众人在说什么,他此时此刻正躲在一旁默默啃着自己从筵席上顺手拿着;透花糍,刚听见阿娘喊自己;名字,二皇子手疾眼快地将刚啃了一口;透花糍塞到了太子;手里——销赃! 于是曹贵妃拉过二皇子,抚了抚他;脑袋,说了一句:“不过於菟你好似要比那会儿;金童子更高一些……”话没说完,她就看见站在面前;太子手里捧着一块啃了一口;透花糍,正呆呆地站着,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模样。 曹贵妃见状有些好笑,她根本不会去为难这孩子,便宽宥地安慰道:“太子这是饿了?饿了便吃吧,小孩子最是容易饿,金童子小时候也这般,吃了上顿想着下顿。”说着,曹贵妃还侧了侧身,挡住了永明帝那边;人;视线,又说,“吃吧,莫怕,他们瞧不见,瞧见了也不敢多嘴。” 二皇子赶紧附和,一脸认真:“对啊对啊,大哥你快吃吧!” 太子默默低头看向手心里;透花糍以及透花糍上边;一排深深浅浅;牙印,又看了看疯狂冲自己眨眼睛示意“不要出卖我啊”;二皇子,犹豫再三,最后小太子眼睛一闭,把这块透花糍丢进了自己;嘴里。 见证全场;湛兮无言以对。 太子确实是非常友爱自家弟弟;,哪怕王家人从来不曾在他面前说过曹家和二皇子一句好话,甚至多有含沙射影地中伤,哪怕二皇子对他这个大哥,远不如对自家小舅舅表
现得那般可爱与讨人喜欢,可太子依然很喜欢自己;弟弟,依然对他心无芥蒂,依然对他多有纵容…… 可是这样一个友爱弟弟;哥哥,在原剧情中;最后是如何亲手杀死弟弟;呢? 那时候……他又是什么样;心情啊? 永明帝并没有注意到那边;情况,他还在和自己;心腹重臣回忆过往,面上喜色难以掩饰:“那一年,先生说要与师母同去白云观进香,但家中老仆病重,要向朕借个马夫,朕是先生;学生,朕与他架马车,又有何妨,于是朕当时便要亲自为他架马车……” 他口中;“先生”,指;是谢太师,而他如今所回忆;,便是与曹穆之;初见。 “白云观后有一片桃花林,师母说是丢了个锦囊,怕是挂在树枝上了,朕便亲自去寻,”永明帝快活地给大家演示着当时;情况,伸手去佛开一片树枝,“便是如此,朕挑开一支缀满了桃花;树枝,便与那灼灼桃花后,更胜桃花;面容相对……” 只要回忆起那一幕,永明帝便依然觉得仿佛还是在昨日,少年时不被看重却格外懂事;少年,挑开了一支桃枝,与那人比花娇;女子四目相对。 只那一刹,万千桃粉皆失了颜色,他只瞧见了那女子含羞带怯却又坦然与他相视;黑色;眼睛,这双清亮;眼睛里,有着呆愣;他……那大概,便是一眼万年了吧。 他大概是陷在了那支桃花后了,此生此世,再也忘不掉她;面容。 永明帝轻笑了一下,正要放开手中;桃花枝,却见繁叶之后,有人似乎听到了动静那般,忽然回首看来…… 少女;模样,含羞带怯;眼神,微微张开;红唇,似乎是在惊讶,这少女娇羞无比,却不避不让地看了过来,黑色;眼眸,在宫灯下有着别样;亮色。 只一瞬,永明帝便失了神,他仿佛被什么东西拉着拽着,跌入了旋转;怪圈中,然后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春天,那白云观后恍若粉红海洋;桃树林……以及那在桃花之后,等待着他;少女。 周遭;一切都仿佛失去了声音,失去了能告示他们;存在;东西,永明帝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少女似乎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了,微微露出了一抹若水过芙蓉一般不胜娇羞;笑容。 曹贵妃自然注意到了那边;动静,看着永明帝;手按压下桃枝,桃花后莫名出现;少女,与失声失神;永明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湛兮担忧地看向她,本以为会看到曹贵妃会有满面煞白、摇摇欲坠、难以置信等等表现,结果他看到;是—— 云鬓娇容;曹贵妃视若无物一般收回了目光,神态自若地问小太子:“太子可是吃好了?” 太子看着那边;情况,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刚刚丢进嘴里;透花糍根本没有咽下去,现在曹贵妃一开口,他差点要被呛到。 二皇子不解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决定问他最信任;小舅舅:“小舅舅,那个女人是谁?大家怎么了,为什么她一出来,大家都不说话了?” 湛兮翘了翘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笑:“大虫儿啊,你看那个人像是谁?” 二皇子乖巧地回头努力去看清那个女人,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他嘟囔着:“好奇怪啊,她看起来有点像阿娘,但是又好像不像,好像又有点像是大哥房里那幅画上;大哥;阿娘,奇奇怪怪;。” 他都能看出来;东西,没道理太子看不出来,二皇子;话说完;时候,太子凝视着那边;眼神已经是一片冰寒了。 湛兮哈哈一笑,摸了摸二皇子;脑袋:“对,你看;没错,这是一个同时有着先皇后;面容,与姐姐;神韵;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