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咖很大，刚进门一只布偶扑到林木染裤腿上，喵喵叫着讨要零食。 夏轻寒付过钱后把小鱼干递过去，布偶的尾巴扫过他的手，紧接着扒拉林木染的手臂。 “来，吃。”林木染撕开包装给它吃小鱼干。 布偶喵呜喵呜吃着鱼干，不一会儿，几只猫咪围了过来。 夏轻寒拉着她往屋子里走走，走一步，跟上一只猫咪，最后林木染成功被十几只猫咪包围。她手里只有一袋鱼干，怕被猫咪抢，高高举着手臂，不敢放下。 看她这一架势，夏轻寒笑出声。 被他笑，林木染一脸愠色，“你站着干嘛，再拿点零食呀！” 夏轻寒忙不迭再买几份，和她一起喂。 猫猫们都分到了自己的小鱼干，喵呜喵呜吃着，喂完后，林木染松口气。 她指着一只蓝猫笑道：“夏轻寒，你看这只，像不像我以前养的那只？” 夏轻寒愣了一下，点头。 “像。” “我那只叫什么来着？” “淘淘。”一只橘猫蹭夏轻寒掌心，他顿了顿，问：“小染，你记性很不好吗？” “谁记性不好，我记性不好我能考上z大？” “蓝猫是养在我家的，你养的是一只暹罗。暹罗叫冰淇淋。” 林木染疑惑：“真的？” “真的。” 林木染抱起一只缅因，嘟囔道：“那么久的事了，我怎么会记得清。” 她不喜欢把不开心的事放在脑子里，也不会刻意记下和快乐无关的事。 人要珍惜当下，要向前看，不为失去的懊悔，不为得不到的执着。活在将来也好，活在现在也罢，总之，不要活在过去。 在她看来，夏轻寒就是一个喜欢活在过去的人。 林木染很反感夏轻寒时不时提起过去，过去的哪一天吃了什么东西，做了什么事，他都不合时宜地提一嘴，抖一抖往事的灰尘，指给她看：小染，小时候你呀怎么怎么了。 哪一次俩人吵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将当初俩人的对话完整复述出来。 只有这个时候，林木染才会懊悔自己没有刻意记下过去。 因为她完全没办法反驳自己当初到底说没说过那些话。 “冰淇淋被泰迪咬死的事，也不记得吗？”夏轻寒问。 冰淇淋被泰迪咬死……林木染想起来了。 小时候林木染总是缠着林爸林妈要猫要狗，林妈每次都拒绝。 小孩儿养猫养狗多半是新鲜感，猫狗一到家，摸摸抱抱就不管了，吃饭拉屎撒尿都是大人伺候。生病了要大人耗费时间照顾，万一这小狗小猫去世，小孩哭一会儿马上忘了，又抱着大人的腿说再养一只。 这像什么话？ 林妈才不惯着林木染，任她哭闹也不同意。 看林木染哭得那么伤心，夏轻寒舍不得，打电话给远方的姑姑，说自己想养猫，又说给林木染也带一只。 夏暖莹爽快地同意了，过节回家时就带了两只猫，一只暹罗，一只蓝猫。 暹罗亲人，见到林木染就喵喵叫，还跑到她怀里不肯离开。 林木染哪被小猫这样对待过，平时林妈都不让她摸猫，于是抱着暹罗不撒手，说什么也要养。 林妈吓坏了，这可养不得，真要是养在家里，她和林爸上班忙得要死，可没时间管猫。 夏暖莹好说歹说，林妈才同意。 林木染顶着鼻涕泡和红肿的眼睛跟夏暖莹说谢谢：“姑姑，你的大恩大德，我下辈子当牛做马回报你。” 说完，鼻涕泡破了，狼狈得不得了。几个大人笑作一团，夏爷爷给林木染擦鼻涕，安慰她：“小染不用当牛做马，照顾好小猫就够了。” 小猫好照顾，又不好照顾。养在家里，还是林爸林妈操心的多点。 林妈道果然不出她所料，林木染梗着脖子说：“谁说的，我能自己照顾。” 于是她在小猫身上花的时间多了一些，还亲自给小猫“做饭”——把东西放微波炉里热一热。 小猫就是好，林木染喂的东西它都吃。小猫在家里也乖，不乱跑乱跳，天天跟在林木染屁股后面。 林木染给它起名“冰淇淋”，闲时就抱着它去找夏轻寒玩。夏轻寒的淘淘懒得要死，整天窝在家里，吃得也越来越肥。 淘淘不爱和冰淇淋玩，林木染也不想让冰淇淋跟这个懒猫玩。于是她趁林妈不注意，带着冰淇淋去小区草地上跑一
圈。 看冰淇淋在草地上玩得那么开心，还能爬树，林木染胆子大了，直接带着冰淇淋去春星公园玩。有次正玩得开心，一只不牵绳的泰迪过来朝冰淇淋狂吠，林木染被这突如其来的狗叫吓到了，手里牵着冰淇淋的绳子一丢，那泰迪又凶狠地汪汪叫，冰淇淋受惊到处窜。 谁料想那只泰迪追上冰淇淋就发了疯地撕咬，冰淇淋还没来得及挣扎，血就跟喷泉似的冒出来。林木染着急跑过去，不顾一切地从泰迪嘴里夺冰淇淋。 有大一点的陌生哥哥帮林木染把泰迪赶走，可惜冰淇淋四肢扭曲翻滚几下便没了气息。 泰迪主人就在附近，见状不跟林木染道歉，反倒责怪起林木染没有把猫抱好，看林木染身边没大人，还恐吓她。 幸好有好心的叔叔阿姨斥责泰迪主人的行为，陌生哥哥在一旁不停地安慰林木染。 但林木染什么也听不进去，抱着浑身是血的冰淇淋嗷嗷大哭。 后来林妈赶过来跟泰迪主人理论一番，周围的人一起帮忙作证，迫得那人跟林木染道歉，还赔了钱。 只是赔再多钱，冰淇淋也活不过来。自那之后家里便没养过猫狗，林木染长了记性，也没有提过养宠物的事。 至于夏轻寒养的淘淘，第二年的夏天得了猫瘟，治了很久也没治好。 俩人家里至此没有宠物生活的痕迹。 回忆起这些，林木染给怀里的缅因顺顺毛：“记得，淘淘去世的时候你还哭了。” 夏轻寒摇摇头：“是你哭了，我没有哭，你又记错了。” “行行行，是我记错了。” 林木染低头在缅因身上同一处毛揉来揉去，夏轻寒侧过脸，喊了她一声。 “什么事？”林木染没抬头，自顾自揉着缅因。 “小染……” “又喊什么？” 夏轻寒抬手把她的眼泪擦掉。 林木染别开脸，嫌弃道：“别碰我脸，手上都是猫毛。” 夏轻寒掏出卫生纸，给她擦眼泪。 她没再拒绝，低着头继续摸缅因，一下一下，又一下。 回学校的时候天色暗了，林木染摸着吃得饱饱的肚子赞道：“还别说，那家餐厅外表看着平平无奇，菜还挺好吃。” 她拿起手机，问夏轻寒那家店叫什么名字。夏轻寒问林木染要干什么，林木染道：“给那家店做宣传啊，让大家多来吃。这么好的店，就该提升知名度。” 在几个群里自发宣传后，林木染怅然若失，“你说要是有个平台可以专门外送这些菜该多好，那就不用专门跑一趟了。” “他们家有订餐电话。”夏轻寒说，“等下我找他家的名片给你。” “可是要是有个平台可以给所有餐厅都提供外送服务，那多好？”林木染撑着下巴发呆，“这样下来，送餐是一个岗位，运营平台是一个岗位，餐厅也有更多曝光率。就像我们的网购平台，哎，对了，夏轻寒你网购多吗？” 夏轻寒摇摇头，“不是很多。” “我们老师说电商以后发展可好呢，我也这样认为，以后的互联网……” 还没说完，夏轻寒猛地刹车。 林木染刚要问怎么回事，往前看，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满头是血地趴在花坛旁。 “哎呦！”林木染赶忙下去，但又怕是碰瓷的，迅速打开手机录像问妇人怎么回事。 妇人见林木染，焦急地指着一旁的摩托车说她刚刚为了躲一辆大车摔倒了。 她拉起一旁的小孩，约莫十三四岁，不知所措：“他头上血止不住，摩托车坏了，我刚来这里也不熟，想带他去医院又不认路，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妇人说话有点口音，她脸上的伤很明显，双手颤抖着，看起来十分害怕。 “没事的阿姨，我们带你们过去，先把摩托车停路边吧。”林木染给夏轻寒使了个眼神，夏轻寒立刻把摩托车推到一旁，并帮妇人上了锁。 等到了医院，林木染给这妇人挂了号，并垫付医药费。 妇人热泪盈眶，结结巴巴的不知该说什么。 林木染撕下医院一楼的意见簿，写下一串号码：“阿姨，我们得赶紧回学校了，这个是我号码，还医药费什么的，等你这边忙完再打电话给我。” 她给妇人指了个方向，“阿姨，那边有个餐馆，厕所在那里，你先照顾好你孩子哈。” 妇人拉着林木染的手感激道：“孩子啊，谢谢你，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我女儿在z大，
等我联系到她马上还你钱！” “这么巧啊，我们俩也是z大的。”林木染心道这世界真小，“不说了阿姨，一楼那个饮水机可以接水喝，杯子在下面一层，你脸上的伤待会儿也让护士帮忙处理下，我们先走了。” 等坐到车上后，林木染松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碰瓷的。 夏轻寒抽出一张卫生纸让她擦汗，“没想到你比我要积极。” 夏轻寒以为她不会管这件事。 林木染冷笑：“你在想什么我可一清二楚。” 启动车，夏轻寒翘起唇角：“那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我为什么会管这件事，也在惊讶我竟然会管。” 夏轻寒不作声，继续听她讲。 林木染翘着二郎腿目视前方，淡淡道：“夏轻寒，你很多时候都是伪善。” “夏轻寒，你只是怕被别人讨厌才佯装自己善良、热心，在做一些事的时候，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那是一件好事，才去做。我说的对吗？” 晚上七八点的z市，寒气料峭，但春天已经到了。 夏轻寒抿着唇，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