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遥讨厌粉色。
好听点说太嫩,不适合自己成熟的性格,难听点说太!骚!包!
可她仍然一边嫌弃着厌恶着喋喋不休着把脚塞进去,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步一步往昌云消失的方向挪。
拖鞋上大大的兔耳朵随着他走动的每一步耷耷拉拉。
穿上这鞋,吉遥笨拙的像不会走路了一样。
到地儿,昌云已经在床上乖巧端庄的坐下。
吉遥撅着嘴探头进来时,她还咧着嘴跟她招了招手,笑容憨憨:“快来快来!”然后撅着屁股拍拍一边的医疗箱,笑嘻嘻的邀功请赏:“我都准备好啦!我是不是很棒!”
真有点受不了颜色鲜明的昌云……吉遥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心底叹息长长,可惜都是昙花一现,明早一醒,酒气一过,又是那个横眉冷对的小姐姐。
……等等!
吉遥灵光一现,猛地打个响指:为什么不拿手机记录下来呢!于是,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般,吉遥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满身找手机,嘿嘿嘿,一想到昌云第二天看见录像后五彩纷呈的脸色,吉遥就觉得血液沸腾兴奋到灵魂尖叫。
昌云睁着两颗黑亮黑亮的大眼睛一路看着吉遥,看她恼羞颓丧,又看她死拍脑门着急忙慌,捂着嘴噗嗤一笑:“干嘛呀!头上有蚊子吗?”
吉遥坏笑着操纵手机,敷衍点头:“是啊是啊好多蚊子。”
昌云一听,纯真惊讶的啊一声,随后开始满身搜寻,看完胳膊看肚子,看完肚子看大腿,最后甚至连自己的脚趾头缝都没放过。
吉遥已经开始录像,屏幕里,昌云顶着张粉嫩嫩的脸蛋,红润嘴唇晶亮亮的嘟着,她一颗颗的脚趾头掰,看一个念一句:“这里没有。”再看一颗,再说一句:“这里也没有。”她一颗一颗脚趾头的看过去,认真到仿佛在做找茬的小游戏。
录像的小红点闪啊闪。
吉遥终于忍不住要在这段录像里留下自己的踪迹:“昌云。”她忍俊不禁的唤。
床上数的正认真的女人懵懵懂懂的抬起头。
吉遥看着屏幕里傻里傻气的昌云笑,故意逗她:“你干嘛呢?”
昌云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在数数呀……”她腿盘着,两只手一边一个的抓着自己的脚,意识到刚才幼稚的动作被人看见,害羞的咬着嘴唇前后晃荡,亮晶晶的眼睛下被脸颊拱出两颗小卧蚕。
吉遥又问:“数什么呢?”
“唔……数我的脚趾头,嘿嘿。”说完,大脚趾还应景的翘一翘。
“嗯?数脚趾头干嘛呀?”
“你说屋里有蚊子呀!”
“你在脚趾头里找蚊子吗?”
昌云用力的点头,表情瞬间变的嫉恶如仇:“我小时候被咬过脚丫子!可痒了,挠都挠不着!”
“脚趾头上怎么会有蚊子呢?脚不臭吗?蚊子不怕臭吗?”
“——不臭!才不臭嘞!我的小脚香香哒!”
“好好好,香香的。”吉遥忍不住露出慈母笑容,昌云顶着个毛茸茸的小寸头,鼓着腮帮子玩弄自己的脚丫子,一脸认真。没忍住,伸手去揉揉:“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语气里都是宠爱。
昌云跟着吉遥的掌心晃,甚至还拄着脑袋蹭蹭她:“我的头发长长了好多。”她仰起头对吉遥笑:“好像也长多不少,嘿嘿。”
吉遥坐在她旁边,对着手机里的小昌云笑得眉眼弯弯:“是吗?那咱不留小寸头了呗?”
“不要,你老是要笑话我!”
“那我以后不笑话你了,留着吧,长点好看。”
得了夸奖,昌云捂着脸腼腆:“是吧?今天厉讼也说我头发长点好看嘞。”
吉遥:“……”
房里的灯色柔柔的,洁白,却不惨淡,不扑人眼,也不泛灰色。昌云小小一团窝在床上,嘴里嘀嘀咕咕说着让人听不清的话,她憨态可掬的样子令人欢喜。
相识多年,却第一次看她这副样子,全身心的,撒娇、依赖,喜形于色。刚刚哭过的脸上泪痕还没擦净,又因为一些小小事而笑得天真烂漫。
她来,她好像真的很开心。
吉遥感到一股淡淡的惆怅在胸腔里飘来飘去,没一会儿,显出些云遮雾绕的气势,厉讼两个字,联通那些乌七八糟的情绪暗点,竟也微不足道的被云雾吞没了。
她温柔地抓抓昌云短短绒绒的头发,在这座第一次到访的城市和从未来过的房间里,感受着昌云的气息,心底一派宁静:“刚才哭什么?”她低声问。
昌云垂着眼把玩脚趾,闻言气哼哼的回:“你惹我生气嘛。”
吉遥深吸口气,只觉一口大锅从天而降:“我哪有惹你生气——”
昌云低着头,委委屈屈的,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呜咽着打断她:“可我很想你啊,谁知道你一来就说我。”
吉遥心里好憋屈,忍不住小声辩解说:“我哪有说你啊,我也开心啊,我那不是不会表达吗……”
昌云一听,眼眶瞬间红了:“我怎么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嘛!厉讼就是路过给我送个礼物,吃饭也是张籍要去的,你也经常跟朋友去吃饭,我有说过什么吗?我看见你来了开心的都要跳起来了,下车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结果刚见面你就冷冰冰的嫌弃我,我心里不难受吗?”
鼻子里温热一团,吉遥被吵的乱糟糟的,她手足无措的解释:“我没有嫌弃你啊!我就是、就是——等久了有点上头——又见你大半夜喝成这样……这不是担心吗,话说重了……”结果说着说着感觉:怎么好像真是我的不是呢?
沉默片刻。败了,她这烂到泥里的语言表达水平,没救了。于是干脆握着昌云的手,坐在床边深深鞠躬,虔诚许诺:“我错了,以后昌云小姐姐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切向大哥看齐,大哥让我往哪走我就往哪走,大哥让我去吃——呸……”
昌云破涕为笑,伸手推她,小声骂:“不正经。”
吉遥吭吭唧唧的歪过去又倒回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卖惨的机会:“我今天淋雨挨冻被狗追,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