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九渊稍稍思忖,说:“是得让她明白个意思。”只是这话怎么说,得拿捏,否则容易让谢家人钻了空子。
时瑾想着颜清今日的神态,又低声道:“明儿她过来,你清楚问问,她可满意这桩婚事?”受了谢明容的手段是一回事,她不乐意又是另一回事。
“你瞧出什么不妥的了?”颜九渊问。
时瑾也说不清楚,但她是经历过一些的,颜清今日见了赵家三郎,若是满意,她应能看出些端倪,但白日里赵家三郎与颜清说话时,她总觉颜清有几分可有可无的冷淡。只不知是不是隔了太多年未见的缘故。
因摇摇头:“我只是想,她生母不在,这等大事难免觉得没人能说得了体己话,到时心里有个什么反倒不好。”
“绵绵说得是,”颜九渊伸手搂住她,眉峰轻扬:“都听夫人的。”
时瑾手肘顶了他一下,这日折腾得有些累,待洗漱过后,两人便早早睡了。
次日用过早饭,颜清果然来了雪沧斋。
颜九渊抱病,样子装得十分到位,前几日里说病重,都没叫颜清、颜敏过来,今儿一见,颜清看他还卧在榻上,登时急道:“大哥可好些了?”
颜九渊“嗯”一声,也不细答,示意她上前些,便开门见山道:“昨儿见了赵家三郎么?”
“见过了。”颜清低头道。
“觉着如何?”
颜清张了张嘴,却没说话。颜九渊也不急,颜清不出声,他便等着。半晌,颜清到底是捱不过,咬唇道:“谢姐姐说……”话出口,她意识到不对,忙抬头看了颜九渊和旁边的时瑾一眼,却见二人神色无异,都只是倾听的样子。
颜清松口气,这才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说他风评不大好。”
果然。
颜九渊和时瑾对视一眼,同时一扬眉。
颜清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抬起头,见长兄正看着她,心里微微发虚,却听颜九渊道:“宁远伯携妻儿才刚回京城多久,连我都没有听到多少赵家三郎的风评,谢明容一个闺阁女子,怎听说了那许多?”
颜清一愣,谢姐姐……大哥的意思是——谢明容有意挑拨?可这般做于她有什么好处?谢家又不与宁远伯府结亲。
但大哥应不会骗她。
颜清两眉蹙起,听大哥又道:“一个人好不好,不必听旁人说,你自己瞧便是。有时纵使旁人都说好,但偏你瞧着不成,大哥也是愿意信你的,只要你与大哥说。”
颜清心里一热,又想到谢明容的话,忽地明白了什么,深秋的天,额头渗出汗来,她一手抓着紫色的床幔,声音不大稳地道:“我知晓大哥前阵子在朝中受了诋毁,此事,是不是和谢家有关?!”
颜九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你莫操心这些。”她和颜敏在内院,父亲和大哥一向不与她们说这些的。
时瑾在一旁看了她一眼。颜清恰好也看过来,见长嫂神色平静,她心里便是一咯噔——应当就是了。
那谢明容知不知道?她即便不知,谢胤也是知道的,两人今日还到府上来,安的什么心?
颜清心内一寒,面上不免就带了出来,颜九渊却笑笑,说:“你也别想太多,心里有个数就成了,再见着谢家兄妹,亦没必要怎么着,此事不是争口舌的事,大哥这里自有分寸。”
颜清忙点点头,顿了一会儿,又说:“大哥既叫我自己瞧,那我便再看看。”
颜九渊颔首,时瑾便亲自送了她出去。
两日后,宫里果然查明那地份属怀王,皇上一道问罪圣旨下去了安州,几乎不耽误的,怀王请罪的折子就到了。
其中怀王不但主动让人将打死秉笔太监王忠的几人送至刑部,还自愿免去两年年俸,又让复旨的太监呈了许多稀物进宫,有几座珊瑚、安州的石玩、还有选送的几个美人等等。
怀德帝的怒气这才消了些,只是也未得消停,朝中又出了事——五军都督府里的几个功勋宿将为颜九渊被参一事不平,纷纷上请辞,西北大营里也闹了起来。
靖国公坐在外房,神色稍显凝重:“皇上最忌讳的便是这个,他们闹成这般,是想做什么?兵变不成!”
“儿子称病时,事先已与军府中的诸位将军交代过,切勿生事。”颜九渊立在下首,给父亲敬了盏茶,“此次上请辞的几个都不是咱们的旧部,又撺掇着在西北大营闹事,其心可见。”
靖国公撇着茶盏里的浮叶,冷笑了声:“这才是谢翟的手笔。如今倒逼得咱们进退两难,不出面,成了咱们授意他们逼迫皇上;出面,更不对了——皇上头疼的事,咱们一句话就能压下来,皇上得怎么想。”
“父亲说的极是。”颜九渊坐到下首,“既然两条路都不能走,咱们不如将计就计。”
靖国公喝了口茶,才问:“你怎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