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小榭,绕过花园 白衣公子慢慢的走着 这些年一直留在沂水老家 京都 已是许久没有来过了 母亲在凰儿出生那年与父亲发生了一些争执,愤而离家,多年未归 那些年父亲带着幼小的妹妹踏遍大江南北,找寻着她的下落 只是 始终一无所获 那一年凰儿才四岁,不知在外面看见了什么,归家后一直不怎么爱说话,夜里还不断梦靥 当时大哥也才只有十一岁 她那样子却是将他们三个都吓坏了,无奈之下也只好将人送去京都父亲那里 只是母亲未归,就算是将军府中,也是没有女主人的 于是,父亲便将凰儿托付给了魏夫人 在魏家老夫人与魏夫人的疼爱下,她的情况终于一天天的好了起来,不再那般惊悸不安 于是便在那边住下了 而这一住,便是三年 凰儿身为沂水王家长房嫡女,身份尊贵,族中耆老担心她在外面会无人教导 于是整日催促父亲将她送回 那一年凰儿七岁,回了沂水家中 再看当年的小娃娃,已长大了不少 只是 因为自小与魏苒焦弘玩在一起,她那性子却是毫无女孩子该有的静端庄 古灵精怪,调皮得很 对此,族中耆老不知唉声叹气抱怨了多久 王璇走着,一个转弯正看见不远处两道身影 焦弘嘟囔着 “你当真可以帮那小子外放” 官员调动,事关朝廷 乃国之政事 他竟然,也能办到 “你小子可是越来越神秘了” 对于府中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少了一个侍妾,他道没怎么在意,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起他的身份来 “试试看吧” 少年笑嘻嘻道 然后 一抬头 便看到不远处桥上的男子 同样一身白衣 那人却是清冷疏离 对方也在看他 眼中有着无法形容的震惊 两袭白衣却是两种风景 王茂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之人虽为公子装扮,却像极了凰儿 “王二哥哥” 魏苒过来,看见他也是一愣 当年沂水一别,他们已是许久未见过了 “你是,魏家小公子” 他的样貌与小时其实变化不大,只是军中历练,多了些男儿疏阔 二人执礼 “没想到今年二哥也会过来,父亲若知道了定会很开心” 年轻的少将军张了张嘴,似想要问些什么,却见桥下焦弘二人已走了上来 一别经年,他还真是变了不少 比小时粗犷了许多,不过那神情却仍是一般无二 站在人群中一眼便可寻到 因为,特别的 格格不入 “阿弘” “你谁啊” 焦大少无比烦躁的说了声,他甚至连头都没抬 一路走来,竟是些碍眼的人,这会他已是恨不得立刻掉头回去 阿玉当即便踹了他一脚 “好好说话” 少年抬头看去 桥上二人 一个人清雅,一个武将英挺 清雅的男子正在看着自己,而另一个却是猛盯着焦弘瞧 “你连我都不认识啦,我是阿苒啊” 年轻的少将军急声道 久别重逢,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阿苒,你是魏苒” 焦大少遽然看去 面前之人变了许多 壮了,也黑了 不过目光中仍透着少时的清澈纯粹 “你小子终于回来了” 八年未见 恍若隔世 这算是今日自己最开心
的事情了 魏苒看向他身边的少年 “这位公子是” 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玲珑精致气质华贵 不知为何 竟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 “他是阿玉,我最好的朋友” 焦弘道 “阿玉,这便是我与你提过的兄弟魏苒” 阿玉 王璇心下一动 他便是 那个少年 “玉公子” 年轻将军拱手执礼 没有姓氏 应不是世族之人 不过无所谓,自己本也不是那种看重身份之人 “魏将军” 少年还礼,他看向王璇 “不知这位是” 魏苒忙道 “这位是沂水王家二公子” “王二哥” 焦弘一愣,似方才看到对方 时间过得太久,他竟都没认出他来 看见王家人,他便想起了阿凰 只是,话尚未问出口便又被阿玉踢了一脚 “见礼” 年轻男子抱怨道 “都是熟人,扯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 这一天拜拜拜的,可是将他的脑袋都弄晕了 “今日你若不将这礼数给我做足了,我便让墨萱不再管你” “好好好,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只要能跟墨萱朝夕相处,让他做什么都行 于是规规矩矩的向王璇施了一礼 魏苒大笑 “除了阿凰,还没谁可以让这小子如此唯命是从呢” 阿凰 一提起那个女孩,他二人的表情都静了下去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开口 “二哥,她的病好些了吗” 八年了,那个女孩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得知她生病的消息后,他们曾去沂水关探望,却被王家人给拦了回来,写去的信,也是一封都没有回过 王璇则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少年的脸 甚至连二人的问话,都恍若未闻 这样的失态,几乎不可能出现在沂水王家人的身上,故而看在魏苒与焦弘的眼中却是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阿凰的病” “莫不是” “好不了了” 所以,身为兄长,他才会有这种表情 白衣公子轻咳了声,回了回神 “那个” “凰儿的病” 他看向少年 心道 阿敞啊阿敞,你当知一句谎言百句圆的道理 如今这事既已在北辰钰轩那里起了个头,也只能继续如此说下去了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吊人胃口得很,却是让焦弘心下急个不行 魏苒也是屏息静听 终听到了一句 “已然大好” 方才安下心来 王二公子却依旧盯着少年的脸 眼中似有困惑与探究 此人究竟是谁 阿敞自梅岭归来后,讲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情 说他,如何的博学多才 说他嬉笑胡闹少年心性 但是 却从未说过 他的容貌 竟与凰儿如此的相像 阿敞没提过,北辰钰轩也没提过 这两个人是没长眼睛吗 怎会一点怀疑都没有 “那真是太好了” 魏苒只觉压在心底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 “那过两天我们便一同去沂水关看她吧” 焦弘急道 都八年了,不知她如今是何模样 他这话一出却是让王茂山顿时头疼起来 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方才将北辰钰轩稳住,却又冒出这两个小子来 妹妹啊妹妹 二哥不知还能为你拖上多久 <
> 沂水王家长房嫡女,总不能一直避着不见人吧 他尚在思量该以何种方式拒绝,方才不会像阿敞扯得那个慌一样,留下隐患无数 便听魏苒对焦弘道 “你小子该不会还惦记着阿凰吧,我在桐城可都听说了,如今你院中莺莺燕燕,已是妻妾成群” 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明明还挺正常的,如今怎会变成了这副荒唐的样子 他不由回想起他们当年 那一日母亲告诉他王伯伯的小女儿要来家中长住,还叮嘱自己要多照顾妹妹,陪着她一起玩 当时他已八岁了,自是极不情愿 一想到要终日带上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娃,便觉厌烦得很 可是,当第一眼看见阿凰的时候,他便被深深吸引住了 那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精致漂亮 让他看着都不愿移开眼睛 初来府中之时她不怎么爱说话,他便想尽一切办法去逗她开心 阿弘也是 渐渐的,她的心情似乎放开了许多 于是 他们便一同玩耍,一同读私熟 一同胡闹 一同闯祸 那时候他一度认为,他们三人可以一直这样相伴着长大 只是,没想到 却只有短短的三年 待阿凰七岁时,王家便来人将她接了回去 没有她的日子,自己与阿弘都闲得发慌 唯有鸿雁传,以寄思念 至今家中仍留着那时候他们之间往来的信件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他二人渐渐长大,已是半大的少年 有一次,便趁着父亲与焦伯伯外出争战之时,偷偷驾车去了沂水 一路上费尽周折,总算是到了王家 却不成想北辰碧也在那里 那小古板非说什么男女七岁便不可同席,硬是拦着不许他们见阿凰,而他自己,却可凭着那一纸婚约,堂而皇之的进出内院 阿弘不愿离开,于是他们便死皮赖脸的在王家住了下来 这一住便是大半年 虽说不能像当初在自己家中时那般日日与阿凰玩闹在一起,但是,每天避着王家哥哥和北辰碧,偷偷见面却成了他们最大的乐趣 阿凰说,她才不想嫁人,长大后想要与他们一起,游历大奕山河 于是,他与阿弘便将她的话当作了一种承诺 后来父亲与焦伯伯凯旋,路过沂水关,将他二人接了回去 归家后,有一段时间他与阿弘都十分的努力 不论是课业还是武功 因为,记着对那个女孩的承诺 他们想要快些长大,想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护着她走遍山川湖海 那一年他十四岁,她十岁 本以为,未来值得期待 却不知那一次,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十五岁那年父亲调职桐城,自己也跟了过去,因为军中磨砺可以让他更快的成长起来 只是,没过多久,便听到阿凰生病的消息 而这一病 便是,八年 焦大少一时语塞,闷了半日方才粗着嗓子道 “我一直未取正妻,府中的那些都只是妾室,她若愿嫁入逸侯府,我便为她散去那一院子的女人” 这些年,自己不断的纳妾入府 或许 也只是想从那些女人的身上,找寻一丝一毫她的影子吧 只是 她们,都不是她 当年阿凰生病,阿苒又去了桐城 人生中最好的两个朋友就这样,都离开了,诺大的京都城似乎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混日子 与唐灿宁远打架已成了日常的消遣 再后来 他便与城中那些不学无术的恶少混在了一起 因为,也只有那种人不会嘲笑自己愚笨无学 终是荒唐了好一阵子 也做过一些错事 直到后来阿玉回来了,又结识了阿魄与季尧,方才又
有了与朋友在一起的真实感觉 魏苒笑了出来 “我看你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试问哪一个女子会喜欢一个整日流连风月场所的男人” 比起这家伙,他可是洁身自好 军中数年 莫说纳妾,甚至连女人都不曾多看上一眼 若说阿凰生得这场病,或许唯有一点好处,那便是她与东海王府的亲事怕是成不了了 他不在意她芳华蹉跎 只要她一日未嫁,他便会一直等着 焦弘当即反驳道 “阿凰本就不是寻常女子,凭她那性子,是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 她喜自由,多好奇 说不定还会与他一同逛青楼呢 比起北辰钰轩和阿苒,自己或许一无是处 但唯有一点 却是他们都比不得的 那便是 会给她最大的自由,任她随心所欲,不论她想要做什么,他都会陪着一起 永远都不会用世俗的那些臭规矩去约束她 阿玉突然笑嘻嘻的开口 “老焦啊老焦,我道是有一个问题很想问你” “若那位凰姑娘与墨萱同时要嫁你,你当如何选择” 年轻男子猛然一愣 阿凰与墨萱 一个是少时的刻骨铭心,一个是求而不得的怦然心动 一个代表着过去 一个代表着现在 如何选择 他还当真为难了起来 少年拍了拍他的肩,哈哈大笑道 “你就别想了,这两个丫头,一个是已有婚约的,一个却是我的女人,估计你哪个都得不到” 婚约 这道是提醒他了 难怪这些年自己一直看北辰钰轩不顺眼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你的,女人” 王璇恍若梦醒 白衣公子皱了皱眉 莫非 是他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