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脱了母亲的手,先到五奶奶那儿,把几颗泥花生拿到手,被五奶奶顺便捏了捏脸,然后又被旁边的表叔抱了抱,然后回来,把花生给三姐一颗,忽然听到门外几个小伙伴的声音,立即要出去。
“天黑了,别跑远。”
“有月亮,我们就在这外边转陀螺。”他回答母亲一句,就和刚来的几个铁打的小伙伴三蛮子,四娃,三三、小猪儿以及地主程永安的小孙子程林一起,在公房外的三合土坝子里玩去了。大会先在队长韩开国带领下,念诵语录:
“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公房里此起彼伏的声音,和队长的讲解,都与他们再没关系,直玩到开会结束,在听到母亲带着大家唱完《大海航行靠舵手》,家长们提着马灯,打着火把各回家去,几个小伙伴才分开,随大人回去。
全队只有生产队的公房和地主程永安、以及队长韩开国、副队长程永华家的房子是瓦房,程永华的堂弟程永江只有正屋是瓦房,其它社员的房的全是土墙茅草房。在陆选南家左后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是生产队的“堆草场”, 生产队的堆草场是专门放稻草的地方,每一年稻谷收割后,所有稻草除了分一部分给社员盖房或其它用,其余的被堆放在这儿,供全队耕牛过冬时作干粮,堆草场旁边是三间看管房,看管房也是稻草盖的草房,里面有床,有个柜子,可这个看守屋平时都是锁着的,没人看守,因为稻草很滥贱,一般没有谁去偷。若生产队谁家真缺那么点稻草垫铺什么的,给队长说一声,拿上几个也没啥。因为离陆选南家里最近,甚至队长就把看管房的钥匙放在陆选南这儿,有时生产队谁家里来客人,没床睡的话,也可以把客人带在这里,睡上一两晚。
队长韩开国,因为和母亲韩叙芳同姓,父亲以孩子的名义认他做舅舅。生产队里近五十户家庭三百来人,大家都是几乎天天见面的,有的相互之间,有这样那样的确切的亲戚关系,有的虽然没亲戚关系,可也能被转弯抹角的理出些亲戚关系来,于是大家就几乎都成了“亲戚”,谁是谁的大舅,谁是谁的二伯,谁是谁的三叔,或者四娘,或者五婶,六姐已是习惯。
生产队两个副队长,一个叫秦正高,另一个叫程永华,程永华和家里的关系很好,小四花猫称呼他为大伯,大伯内人就是大伯母,大伯母是全队甚至周围几个队唯一有缝纫机缝衣服的,每到年底或分粮食的季节,她在家里就忙起来,大家用分得的布票把布买来,再把孩子带上,找她量体做衣,每做件衣服,收一元二或者一元五。因为这个原因,副队长家是全队比较富裕的家庭。大伯和大伯母家在一组,与四组的相距还比较远,平时几个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除程林外,都是四组的,小四花猫记忆中去大伯母家,是两年做新衣服的时候,被母亲带着去量尺码,还得到大伯母给的两颗很甜的糖。
韩叙芳教大家唱歌,她的歌声特别好听,进入七月份,政治学习开始的时候,队长让她一边教一边带着大家唱那支广播里常播放的,也是她喜欢唱的民歌《采花》改编而来的歌曲《盼红军》:
正月里采花无呦花采,
采花人盼着红哟军来,
采花人盼着红哟军来,
三月里桃花红哟似海,
采花人盼着红哟军来。
采花人盼着红哟军来
七月里谷米黄哟金金,
造好了米酒等哟红军。
造好了米酒等哟红军
九月里菊花艳哟在怀,
红军来了给哟他戴。
红军来鲜花给哟他戴。
青枝绿叶迎哟风摆,
红军来了鲜哟花开。
红军来鲜花遍哟地开。
而每回会议完的时候,队长依然让她带着大家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