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多么雄伟,多么悲壮!常青树呵,永不衰亡!尽管百草终会败落,
常青树却永不枯黄。呵,你多么悲壮!旭日悬挂你葱茏的枝梢,月光拥抱你伟岸的身腰。岁月为何步履匆匆光阴为何闪电般地奔逃 粉蝶翩跹起舞,鲜花绽露微笑。欢乐的日子为何这样短暂陶然醉翁为何醒得这样早秋虫在草荫里唧唧悲叹,转瞬间已是银霜一片。轰鸣的嘲声惊飞了小鸟,霎那间已是飞雪弥漫。
大地褪去了昔日的丰姿,凄风高啸,吹落秋天的幕幔。自然的巨臂高擎天宇,
飞转的地轴永无静息。未谙漫长的数九,百草千木已纷纷凋去。
呵,常青树…………”----摘自外国学(常青树)。
我叫李优,今年11岁,一天前还在充满古老色彩的小镇,偷偷藏起表妹吃剩的一块月桃饼,那是我最爱吃的一种饼,香香的甜甜的,只有过节的时候才有,外公每次都买很少很少,少到不够吃,外公每次都告诉我,要让妹妹吃,姐姐要让妹妹,可是每次我让给妹妹吃,她都吃不完,于是我每次都只能藏起她吃剩的,为什么要藏?因为她即使是吃剩的,也不会让我吃的。
所以,我最讨厌表妹了,她在外公面前卖笑,在我面前却凶巴巴的。
离开小镇,来到父母的身边,干净的屋子里面,还有一个叫做李秀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连衣裙的下摆还有漂亮的蕾丝,妈妈说她是我的姐姐,我立刻就高兴了,不再耿耿于怀藏起来的半块桃饼,我记得外公说的,姐姐要让妹妹,那么眼前这个漂亮的姐姐,她以后都要让我。
我举高手,朝她理直气壮地说,“我要穿你这件裙子,还要扎你这个漂亮的头发”。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寂静,然后就爆出一阵阵笑声,我认为和蔼可亲的妈妈,拉住我的手说道,“不能抢姐姐的东西,只有姐姐穿这条裙子才漂亮,只有姐姐扎这个头发才好看”
我以为妈妈一定会让姐姐把裙子脱下来给我穿,可是妈妈说了,只有姐姐才能穿,只有她才可以扎这个头发,那么我是不是就不能穿了?我沉默地看向妈妈,她温柔地笑,温柔地顺着姐姐的衣服,还帮她把领口的折皱抹平,我想躲起来,外公说谎,姐姐没有义务要让妹妹,我为什么让了那么多年。
我只是想姐姐让我,这么善意充满温暖的让字,妈妈为什么要说是抢?多么难听。
两天后,妈妈拿了一条橘黄色的裙子给我,我挤出虚伪的笑容,很欢喜地接下来,妈妈让我穿一下,我骗她说我冲好凉再穿,回到房里,我就把衣服压到箱子里,我最讨厌橘黄色了,我觉得只有白色才适合我,妈妈问我怎么不穿,我眼睛都不眨地说,我不舍得穿,要好好收藏,这一收,就是十年。
别人都说,天堂一定是美好的,我在父母身边,一定会像别人说的,美好得就如天堂,可是等我真正地接触到以后,我才发现,我离天堂还有一万英尺那么远。
妈妈说李优跟李秀都会是优秀的孩子,所以她跟爸爸才绞尽脑汁给我们起了这两个名字,我不知道优秀怎么定义,没有人不想成为优秀的孩子,我也想,至少我知道,我优秀了,妈妈一定会给我买白色的裙子穿。
很快,我就发现,妈妈眼里最优秀的孩子只有李秀,她能说会道,会赖在爸爸怀里撒娇,她很勤劳,做事情快手快脚,衣服让她洗得洁白干净,碗筷让她洗得光滑亮丽,妈妈总是说李秀是个让她骄傲的孩子,这个时候,李秀就会笑笑地说,妹妹也很优秀,爸爸跟妈妈的眼光就会朝坐在角落里的我看过来,然后说,两个孩子都让她骄傲,在看向我的时候,眼里的那束火花突然陨落,我又怎么会没看到呢,我不言不语地看着和睦的家庭,他们三个人身边出现了一道白光,轻轻地将我给隔开了,仿佛一个空间,两个世界。
妈妈从不苛责我,也不会让我跟李秀学习,但是我无所事事,我也想成为优秀的孩子,于是有一天晚上,我看见李秀站在漂亮的洗碗台上刷洗油腻腻的碗筷,我沉默地走过去,笑着说,“姐姐,让我来洗吧”
李秀讶异地看向我,她侧了侧头,像是思考我说的是真还是假的,然后她把手上的泡沫洗干净,笑着说,“好的,你过来,我教你”,把我拉了过去,劲不是很大,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别扭,我想挣扎,可她很快就放手。
她指着一个白色的篮子,说道,“你洗好就放这里,这些碟要擦干,放到那边的篮子,筷子的头要朝上放,放到这个竹筒里,要过两次水,过完了放掉水槽的水,抹布要拧干,平着放好,不要揪成一团”她有条有理地指指黄色的篮子,挂在墙上的竹筒,将抹布拧了一下,接着就笑着退后了一步,把位置让给我。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我在小镇也经常洗碗的,我也会的,我收起心里的那些心思,朝她点头,挽起袖子,就开始洗碗,我不喜欢油腻腻的东西,我在心里做了个呕吐的表情,随即就低眉顺眼地唰碗筷。
等了一会,身后的脚步声渐远,我知道李秀离开了厨房,我放松了身体,手在水槽翻来覆去,哼着歌曲悠哉地唰唰洗洗,我希望妈妈能进来看一眼,看到我如此勤劳,也带点活泼,至少不是她平时看到的那样沉闷无趣。
不知道我是不是有第六感,总之。
“哎,优优今天可真乖。”身后果然出现妈妈和蔼的声音,我顿时站直了身子,有些得意地将一个雕花大碟拿起来,麻利地用抹布擦干,在转移身体的时候,雕花大碟“啪”地一声,在地上开花,摔了个七八烂。
我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妈妈激动地跑进来,“老天,这个碟子很贵的!”妈妈蹲下去,十分珍爱地将碎片捡起来,抬眼看向我的时候,我被她眼里的责怪给吓到了,我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左手的手指上面,有滑滑地一层,那是洗洁精的触感。
“别洗了,让你姐姐进来洗。”妈妈站起来,手里还捧着碎片,她的表情有点恐怖,恨铁不成钢,失望,所有的表情都交织在一起,我抬脚就要后退,可是我发现我无路可退,后面是厚厚的洗碗台。
李秀也进来了,她捂着嘴,像是被吓到,“妹妹,这个碟是爸爸的朋友送的,真的很贵。”
我不知道有多贵,我无助地看着妈妈手里的碎片,只要妈妈抬手,就能刺进我的胸膛,得意忘形必自弊,我推开妈妈,跑到房间里,扑在枕头上哭,我一走,李秀一定会去洗,她还会继续优秀。
而不是像我,摔坏了碟子。
哭了好一会,妈妈走了进来,翻过我趴着的身子,李秀跟在她后面,两个人的脸上都有明显的歉意,我的眼泪没有止住,还在滑落,大哭过后的疲惫,令我特别想睡觉。
“对不起,妈妈不该责怪你”妈妈心疼地擦干我脸上的泪水,她每擦掉一颗,就掉下一串,我想挥开她的手,她手心里的温暖却令我倍感贪恋,我只能抽泣着,无言地看着她,看她道歉的表情,究竟有多少的诚意。
李秀靠了过来,用她修长的手帮我盖好被子,轻声说,“好妹妹,姐姐也跟你道歉,别哭了”
道歉没有说对不起,是不算的,我的心里这样回复,可我到嘴的话却是,“我要去冲凉。”
“好好,妈妈去给你放水。”妈妈一脸愧疚,把我当成瓷娃娃一样,她起身去给我放水,李秀笑盈盈地拉我起来,我没挣扎,“姐姐,最优秀的人不一定是你!”
站起来后,我对李秀说了这样一句话,我看到她愣住,并且逐渐复杂的眼神,我低着头,伪装无辜地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