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睁眼时,我看见了有些刺眼的阳光,也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一个小姑娘,她正拿着小手帕给我擦脸。
或许是我突然睁开眼睛吓到了她,她面露慌张,立马缩回了手,迅速后退几步,双手交握在身前,低着头,身体有些瑟缩。
就跟……那天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
田酒宴听到这,敏锐的反应过来谢星澜的意思,眉头微皱,却并没有打断他。
“她瘦得过分,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头发也有些凌乱。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知道她跟那些人肯定不是一伙的,我放下心来,问是不是她救了我,这是哪儿,可她一句话都不肯说,只站在那里,不退也不进。
直到我挣扎着起身,却因体力不支迟迟不能坐稳,她才上前一步搀着我坐了起来。
我这才看清她的长相,脸颊瘦的凹陷下去,下巴尖尖的,皮肤却很白嫩,眼睛里还带着惧怕,湿漉漉的,尤其清澈灵动。就像……”
谢星澜只说了两个字,田酒宴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没等她有所回应,接着说:“那个屋子很破,感觉风大一些都会被吹倒,家具都是老旧的,没有丝毫现代化的设备,更没有电话手机可以用。所以我联系不了爸妈,身体也很弱,就那样躺了几天。
在那几天里,我没有见到过她的父母,一直都是她前前后后的在照顾我,不会和我说话,但我的需求她都会尽力的满足,我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哑巴。
几天后,我身体渐渐好转,终于可以走出那间屋子,看看外面的环境,也发现了自己处在一个三面环山的村子,四周都是矮小的,破旧的房屋,路上坑坑洼洼的,都是土道。
我不敢贸然行事,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趁着没人发现,回到了屋子里。
后来的日子里,即使我已经好了,她还是细心照顾我,家里仅剩的米都拿来煮粥给我喝,自己只吃硬邦邦的干粮。
相处久了,慢慢的,她不再那么抗拒我,对我说的话会给反应,也不害怕我的接近。
她家里养着鸡鸭,还有菜地,最值钱的就是那头牛了,平时就是靠着鸡蛋鸭蛋和菜去换钱买米面,偶尔也会向村里的人卖牛奶。
后来通过她的比比划划我得知,救我那天是她进城卖货的日子,路程很远,所以天还没亮就赶着牛车出发了,也就遇见了倒在路边的我。
她救了我,我躺在牛车上,处于几个大篮子中间,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我没有被那些人发现。
她什么都会给我回应,唯有我提起电话时,她总会愣一下,然后跑开不再理我。
起初我以为她是不知道什么是电话,但次数多了之后,我开始回想她的反应,又觉得她不像不知道的样子,反而像是在逃避什么。
又过了几日,家里的米面吃完了,她要再次进城去卖钱换米面,我提出一起去,可是被她拒绝了。
我疑惑不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有着超出同龄人的心理年龄,但那时终归还是个只有5岁的小男孩。我迫切的想回家,越是联系不到家里,我的心理压力越大。
我有些情绪崩溃,问她为什么不肯带我去,为什么总在我说电话时逃跑,哭着告诉她我很想家,很想爸爸妈妈。
那是一种发泄,后来说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
她有些被我吓到,眼睛里全是震惊无措,拉着牛车跑掉了。
她走后,我跑回屋子里又哭了好久,直到情绪慢慢平静。
我觉得自己很过分,是她救了我,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我却冲她发脾气。人家没有义务一定要带我去城里,逃避电话也可能有难言之隐,我不应该强迫她。
所以我决定,晚上等她回来时向她道歉,然后明天自行离去,想办法联系家里。
天还没完全黑透时,坐在门口等待的我看见了她归来的身影,我很担心她因为早上的事再次拒我于千里之外。
她看见我很是诧异,却并没有什么大反应,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过于平静,我一时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帮着她把牛车上的粮食放到厨房,却不知如何开口。趁着还有点亮光,我们一起做饭,吃饭收拾碗筷,彼此却没有对话。
天彻底黑了,那里是没有灯的,连蜡烛都没有,四周静悄悄的,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和她说了声对不起,也告诉她自己天亮就会离开。
她没有回应,我不知道她是睡了,还是不愿意原谅我,我很愧疚,心里有些难过。
不一会儿,我听到了她翻身的动静。虽然只是一个翻身,虽然我们相处不长,可我就是懂得,她在表示她原谅了我。
带着愉悦的心情,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我以为还是日常的粥和馒头,却在靠近桌子后发现小碗里盛着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肉块。这是我这半个月以来第一次看见肉,虽然只是简单的水煮的那种。
她自己喝着粥,却将盛着肉的小碗推到我面前,示意给我吃。
我当然不能接受,我知道她情况有多困难,也知道或许逢年过节她都不一定有一口肉吃。
我推了回去,小碗却再次被推到了我面前,我想拒绝,却被她强硬的抓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