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如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他本该是天之骄子,该被大家捧着,被赞美包围,该有很高的前程呀。
但事实却相反,得了状元的他,日子并不如意,尤其是这几天,他受尽了冷眼薄待。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没了官职,自己岂不成平头百姓了?自己期盼的权势地位,是不是再也没机会得到了?
他的心,被迷茫、愤怒、不甘包围着,种种情绪交织,简直有些透不过气来。
刚进家门,沈淑雅就让丫鬟来请。
宋如松眼睛一亮,连忙过去了。
他在心里想,家里其实就有能出大力的人,何必舍近求远?自己真是糊涂了。
等见到人,他立马拉着沈淑雅的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低声央求道:“雅雅,我如今真是走投无路,你回娘家求一求,为我好生求一求,行吗?”
沈淑雅似笑非笑:“我为了你,跟娘家早断了来往,祖母发了话,有她在,我别想进家门。”
“你的事,我实在有心无力。”
宋如松连忙道:“就算你祖母说了狠话又怎样?你身上流着沈家的血脉,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
沈淑雅叹息道:“虽然是事实,但祖母不让我进门,其他人根本不敢违逆她,我什么都做不了。”
宋如松想了一下,眼中有亮光闪现,咬着牙道:“只要你肯豁出去,跪在沈家门前以死相逼,他们必定会让你如愿的。”
沈淑雅变了脸色:“如果我真这样做了?祖母那边,必定要恨我入骨。”
“以她的脾气,不但不会让步,还会让人将我拖走。在她心目中,沈家的面子是最重要的,谁都不能玷污。”
“何况,还有我的面子,我的尊严,难道这些都不要了吗?”
宋如松拍着桌子道:“你夫君都要成白身了,你还在乎什么面子尊严?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到头来什么都不肯为我付出。”
“嫁妆,你一直把持着不肯拿出来,我的前程,也比不上你的面子尊严。”
“你的爱,哼,真是一不值。”
他越说越气,加上这几天的遭遇,心里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气。
要是再不发泄,整个人必定要爆炸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开始砸屋里的东西,一面砸,一面用最恶毒的话骂沈淑雅。
“名义上,你是世家女,实际上,你骨子里是个极下贱的,定了亲还要约我见面,名义上说,只是说说话,实际上呢?”
“你早打定了主意,要在那天跟我睡吧?你这个贱人,青楼的妓女都比你高贵些。”
“起码,人家妓女是为了钱为了生存,你呢?你单纯只是动了春心,满脑子都是男人,还专门送上门,什么都不图,只图自己舒服。”
“你又无耻又抠门又虚荣,连辛潇潇都赶不上呢。人家虽然是商女,却肯给我送钱送房子。”
“你白白占了状元夫人的名头,没给我带来半点好处,反而还害我在酒楼丢了大脸,败坏了我的名声。”
“还有,你都嫁过来大半年了,我在你屋里歇得最多,绿芽马上要生了,辛潇潇流了一次产,只有你这个贱人,肚子什么动静都没有,不下蛋的鸡!”
“哼,人人都能怀孩子,只有你怀不了,可见你是个没用的。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面子、尊严,你连女人都算不上!”
看着面容微微扭曲、污言秽语不断的宋如松,沈淑雅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旋即,一股绝望从心底升腾起来。
哀莫大于心死。
这就是当初自己一见钟情的少年郎啊。
这是自己在闺阁中,幻想了无数次的如意郎君。
这是自己订婚了之后,割舍不下的心头好。
这是自己名声尽毁后,带着欢喜嫁过来的夫婿。
那时的她,一心一意只图情。
那时的她,心心念念都是他。
那时的她,不在乎他娶过亲,不在乎他纳表妹纳妻妹,一心觉得,只有他们才是最相爱最合适的。
那时的她,觉得自己嫁了良人,终生有靠,哪怕祖母不让自己进沈家门也没什么,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与心爱的人相守一生。
现实给了她一记又一记响亮的巴掌。
图情的她,输了,输得很彻底。
但她不会输一辈子,绝不!
世家女,有世家女的尊严和骄傲,有当断则断的见识,也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