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樵夫感动道:“小道长如此善心,当来必功德无量啊!对了,等我回到村中,此参一半已够我换米度日了,剩下一半奉送给你,用以炼丹济世救人,好不好?”
张道陵道:“老人家何出此言,小道可不敢当,你为采药受伤,又须养家,得此药最是有用,而我只是顺便送你回家,至于济世救人,我这些日子才明白了,若不以良知授人,开其心智、启之善行,纵是多少灵丹,又如何救得了这么多的世人啊!”
二人边说边行,路上歇了几歇,这三十几里的山路,直走到夕阳西下,又转了个山坡,老樵夫指着前方道:“小道长,前方就是我家了。”
张道陵抬头望去,远远见一簇松枝掩映中,内有两间房舍,走近来看,只见门垂翠柏,宅近青山。几棵松树青青而立,一条石径重漫苔藓,弯弯曲曲地通向脚下。走近来看,草门楼,篱笆院,山石彻壁、松木做顶,柴门半掩,茅舍独待。不由地赞道:“老人家,你住在这里,真和神仙一般啊!”
这时那老椎夫叹道:“我这里就我一人,最近的邻居,还在二三里开外呢!自我那老婆子去后,日日夜夜,就我一人枯坐,这种神仙日子,不过也罢啊!”
张道陵小心将老人背进屋子,见南墙根有一木床,上有草席,于是将老人小心放在床上。此时才感到腰酸背痛,一屁股坐在门口一木墩上喘气。
他歇了片刻,又要问老人有何求,那老樵夫道:“屋后有些核桃,是我前些日子采的,估计眼下也能吃了,可取来充饥。”
张道陵依言去取,果见有半筐核桃,上面青皮已黄,于是找来斧头,砸开后来喂老樵夫,那老樵夫只吃了几个,就说饱了,让张道陵自己吃。
张道陵也不客气,二来也是饿了,就又砸了些,吃了个饱。待他们吃完,天已完全黑了,张道陵在老人北边,找了个草垫坐下,他刚下坐下,只觉睡眼惺松,两道眼皮上下打架,口中哈欠边天,说来昨夜他几乎一夜未眠,今天又背老樵夫走了一天,又累又乏,不一会,就依着墙睡着了。
秋风渐起,月落霜花,张道陵迷迷糊糊中,只觉一阵冷风袭来,只冷得又向墙角里面缩了缩,但在迷迷糊糊当中,好像听到有人说话,但只是困得睁不开眼,仍是睡觉。过了一会,就觉得有人用手招呼他醒,他这才努力睁眼一看,却是老樵夫站在他身旁,他吃了下惊,觉一下子醒了,问道:“老人家,你腿还没全好,为何要亲自动身,有事你吩咐我就是了。”
老樵夫笑道:“我没事了,我看你睡得香,本不想喊你,可是今夜我有山要动,一会就走,你且听我说就是了。”
张道陵大奇,张口欲言,却被老樵夫摆手所止,只听他道:“小道长,你性善质真,不贪无欲,是我年满千岁来所见第一好人。哈哈,说到这里,我也不隐瞒了,我名叫愚公,乃此山山神是也。”
张道陵听了无比惊讶,睁大了眼,借着月光,上下细细打量这老樵夫,只见他拄杖而立,头须皆白,虽是白发老叟,但神彩奕奕,毫无白天受伤时委顿神色。又见他手中之杖乌黑粗糙,杖头处却有两点红光,细看这杖非是木头所制,仍是一条黑蛇所化,却是那日救自己的那条大蛇,只见它两只黄褐的眼睛,正发出幽幽的红光,冷冷地望着自己。
张道陵见了再无怀疑,倒身下拜,道:“小道张道陵拜见尊神。”
愚公用手轻轻地抚摸了张道陵头,又将他扶起,笑道:“你不要多礼了,也不要声张,且听我说。”
张道陵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日夜所求,今日竟终得遇神仙,只激动的心儿欲跳出嗓子眼,但听愚公如此说,也只得按下激动之心,静听愚公述说。
只听愚公叹道:“我未成神前,原住冀州,因移山而被上天封神,这些住事,你在那块石头上也看到了。不过我纵是作了山神,但老毛病也改不了。你瞧。”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南方道,“你前日在银杏树下所见之泉,并不是济水之源,这济水之源甚多,且多出于地下,再集山水汇流成河后,经黄河而不入,独自入海。此河在夏秋之际,每逢雨季,往往水大,易生水患。我因此而思之,若能将烂桃山南移,使此河受阻,折而向西流向雍州,一可解水患之灾,二可解雍州缺水之苦。但我受天规所限,神力又极微薄,只能在每年八月初一到八月十五这半个月内移动两次,每次移动半丈。但我想积少成多,如此下去,总有一天我能成功。我前两天已移动了两次,没想到竟被你看到了,你来寻我,我本想隐去不让你寻着,可没想到你心志坚毅,为寻我不惜涉水,我看你水中危险,让这蛇儿下去救了你,本以为你此后或知难而退,可你却遇挫越奋,竟是找到了我留言之石,不但如此,还能从石中悟出前辈上仙授我之意。我见你如此执着,也动了爱才之心,这才扮成失足樵夫,试探于你。哎,其实我也是多此一举,你能悟得道意,人品又怎能差了。你来寻那金蝉所遇的仙长,我是知道的,只是仙长喜静,我未得上仙指示,也不敢随意将他的仙迹示你。你心善志坚,求道修道,必有所得,只须记得上善若水就行了。唉!上天所设有天规天律,我受天规所限,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今晚是八月十六,我适才得讯,因我擅自移山,上司震怒,向上面参了本,明天就免去我山神之位,由新任山神杨震接位。对了,这个杨震,人也不错,是当朝太傅,前些年才去世的。据灶神说,当年他调任东莱太守,在赴任途中,路经昌邑时,他从前推举的荆州茂才王密正任昌邑县令,王密为了报答杨震的恩情,特备黄金十斤,于白天谒见后,又乘更深夜静无人之机,将黄金送给杨震。杨震不但不接受,还批评说:‘我和你是故交,关系比较密切,我很了解你的为人,而你却不了解我的为人,这是为什么呢?’王密说:‘现在深夜无人知道。’杨震却说‘天知、地知、我知、你知怎能说无人知道呢!’受到杨震责备后,王密十分惭愧,只好作罢。杨震有德有才,比我这个只会搬石头的老头强多了。只是如今他来,我不好勉强人家移山,这烂桃山恐怕是无法南移到位,来阻济水西流了。我今晚再去移动一回,反正也是最后一回了,索性移动大些,能挡住一点就是一点。希望将来你修成正仙了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咱们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可到刻我字的那块大石坐坐。那老虎参送与你了,你今后不管遇到什么疑难杂病,都可取这参一小块口服,来提精长神。”说完身化一阵清风,便身影无踪。
张道陵大急,正想拜谢愚公,却是脚下一蹬,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只见自己身处茅舍之中,那老人却已不知去向,他揉了揉眼睛,暗道自己莫不是在做梦不成。
就在此时,身下一震,又如前两日感觉地而动了一动。张道陵忙起身出屋,四下张望,但见明月当空照,群山巍峨,除了松影绰绰外,月下无一黑影。自己来时一人,现在还是一人,这两日所遇所见,难道是自己在梦中不成!
他叹了口气,忽觉怀中有物,伸手摸来,却是那两块千年老虎参。张道陵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当下向着月亮的方向拜了三拜。
他想起愚公所说的上善若水。心想《道德经》中所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老人家所言,莫不是提示我如何寻道。不过这些话我在经中早已读过了,老子还云,“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人,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他心道自己尝在经上读道,当年孔圣人曾问道于老子曰:“水有何德?”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此乃谦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则能为百谷王。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也;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因其无有,故能入于无间,由此可知不言之教、无为之益也。”孔圣人闻此言后道:“先生此言,使我顿开茅塞也。哎!我若是能遇老子,当请教我所悟知行合一,可从道否?
他如是想,不禁如痴如梦,直想到红日东升,才又自语道:“《道德经》乃我道家圣典,修道人无不会背,可是,他老人家又为何单单就说了一名‘上善若水’呢?是了,此中必有深意。”也罢,我这此问题,待我寻到金蝉问一问他,看他有何解。想通此节,他看了看日头,寻路向北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