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渡的出现,似雨后厚重乌云缝隙里的一束阳光,劈开阴暗,照进他的人生。
沈渡紧紧的抱着他,下定决心,他不会再让他离开。
夏威夷的天气还是很炎热,他们像每一对恋爱的小情侣一样,去公园,游乐场,坐海盗船,看露天电影,吃冰淇淋,爆米花,像西方人一样不顾场合的拥抱,亲吻。周围的白人会时不时投来羡慕的目光,看着这两个热恋中的漂亮东方男人。
夜风交杂着潮湿的空气吹进昏暗的旅馆房间,肌肤相贴的触感让空气更焦灼,抬头看不见的星空,低头却听得见清晰钝重的心跳,没有人知道他们明天还会不会拥抱在一起,不如现在却可以溺死在汹涌的潮水里。
小旅馆的浴室只够一个人转身的空间,沈渡去洗澡的间隙,江凉川拿起他的手机,回拨号码。
对面惊诧于江凉川的声音,虽然江凉川离开一年了,但是万达还是几句话就辨认出了他的声音。
“我就知道阿渡是去找你了,你们现在怎么样,没什么危险吧?”万达对江凉川的心态很复杂,他很怜悯这个男人,但是也腹诽沈渡对他的弥足深陷。
“沈渡在洗澡,我们长话短说,他的公司出了什么问题?”江凉川知道沈宴会有所行动,但是他不知道会迅速到什么地步,他本来就没想过要逃离,他就是太难过,想找寻片刻的阳光。
万达那边有几秒的沉默,然后像是终于想开了一般,笑了笑:“阿渡想出让所有集团股份,把他们沈家几十年打拼的事业都拱手让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这都是为了谁吧,只要他没了事业,就没了被牵制的东西。江凉川,他为你做的,比你知道的多的多。”
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外面汽车的嘈杂声,隔壁廉价电视发出的嗡嗡声,混在一起,凌乱无序的刺激着江凉川已经习惯了疼痛的神经。
上午的阳光洒在异国的街道上,这是他们出逃的第四天,江凉川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所以无人打扰,沈渡那边偶尔有几个电话,他都避着江凉川接,江凉川看着几次隐入阴影中的人,几缕不忍悄悄的蔓上了眉梢,却能在沈渡转身看见之前尽数消散。
走在郊区的街道上,对面走来一个白人年轻妈妈和她四五岁的小女儿,她们前面有只白色的贵宾狗兴冲冲的朝这边奔跑过来。
狗狗仿佛就是奔着江凉川过来的,它停在他的脚边,不停的赠他的昂贵的黑色西装裤。
江凉川附身摸摸小狗毛绒绒的头,小女孩也跑了过来,用还稚嫩的英语表示,这只狗狗平时很怕生人,它能这么喜欢你,说明你很特别哦。
江凉川用英语温柔的回答,狗狗像你一样可爱。
贵宾狗又缠了他一会,最后不得不朝已经走远了的母女追过去。
沈渡牵起江凉川的手继续散步,他们这几天总是牵手,这里比国内开放,他们不用担心异样的眼光,每次沈渡刚刚握上,江凉川就会侧过头看着他笑,这个笑容让沈渡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还是那么招小动物喜欢,当初我们刚养红烧肉的时候,它也总是粘着你,对我爱理不理的。”沈渡在翻旧账。
江凉川用手指在他掌心淘气的刮了刮:“谁让你总是毫不留情的把它踢出卧室,它其实更喜欢在卧室呆着。”
沈渡语气暧昧的说:“那等咱们回家了,让它在床边上观摩爸爸妈妈是如何亲密无间,爸爸是怎么在床上把妈妈欺负的哭哭啼啼,第二天都下不了床的,你觉得怎么样?”
江凉川脑子里还真的把这个画面过了一遍,然后恶趣味的对沈渡说:“沈总就不怕到时候它在您的屁股上留下几个牙齿印,到时候下不了床的可能就是你了,沈总。”
沈渡给了他一个天真的笑,片刻后眼神却逐渐暗了下来,沈渡快走一步然后转身站在他面前,他知道沈渡总是要说出口的,可是他却像是逃避这一刻似的,他刚要抽出握在一起的手,沈渡没给他机会,轻轻拉过来握得更紧。
“凉川,回家吧,我带你回家,我和红烧肉都很想你。”
沈渡每一个字说的清楚有力,还有紧紧握着他的手,都在传达给他力量,他听到真切,却在下一秒恍惚了。
他的精神游离在灿烂的光影中,面前的男人和他四年前刚认识时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英俊逼人,身上的休闲装也挡不住自身高挑匀称的身材,他想起沈渡当年在商场上的挥斥方遒,不可一世,年纪轻轻就管理了沈氏的半壁江山,开始没人看好他,元老级别的管理层都在打压他,他陪伴沈渡走过最艰辛的几年,看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看他在尔虞我诈中争取到的话语权和尊重。
可是就这一年,因为沈宴无休止的报复,沈氏的商业帝国日渐凋零,其实他们都知道,只要沈渡退一步,按照沈宴的要求从他和江凉川一起居住的房子搬出来,出售和江凉川一起工作的小设计公司,不再让董五七给江凉川带食物,不再想着江凉川,不再等着他,他可以变回以前的沈总,一切都回到原点,可是沈渡不照做。
江凉川望
着面前的沈渡,他仿佛没有变化,只有江凉川知道,他能在晚上摸到他清瘦的后背,能看见他眼神里时不时闪现的痛苦和无奈,这一年里他经历了人生最大的变故,他能想象到别人对他冷嘲热讽的嘴脸,能想象到沈轻舟对他的气愤和失望。
为了江凉川,他都照单全收了,他现在还想放弃沈家几代人的事业,只为带江凉川回家。
他收回游离的思绪,看着背光里也依旧光彩夺目的脸,他慢慢吻了上去,一个轻轻的,安抚似的吻。
“我跟你回家。”
“凉川,你去过教堂吗?”沈渡问他。
出租车开到郊区的一处教堂,不似想象的那种宏伟浪漫,只是街边的那种小教堂,不是假日,里面只有一对新人刚刚举办完仪式。
穿着婚纱和礼服的新人,身后跟着他们欢欣雀跃的亲人们,走出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