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凉川在仅存的理智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便置身于无边的汪洋中,可是海水是热的,江凉川的所有感官都在叫嚣着好热,窒息的热。
突然一个力道把他从热水中拉了出来,身体周遭似乎不再燥热难耐,慢慢的一丝微凉侵入,江凉川意识越来越混沌,他听见有人跟他说话,但他听不见那人在说什么,他手中用力的抓到了什么,他想逃离这里,又被人狠狠的拽了回来。
眼前似乎出现一缕天光,慢慢的一个人影由远及近,沈渡的脸出现在眼前,对他笑,那种仿佛能拯救无边黑暗的微笑,江凉川伸出手,可是一瞬间,沈渡和那缕光一起消失了,眼前无边黑暗。
“别走,救救我”江凉川的口中只能挤出这几个微弱的音。
凌远从江凉川的身下抬头,就那一眼,让他误以为江凉川已经死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空洞的,直直的盯着卧室的天花板,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下了。
凌远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摸了摸江凉川的鼻息和脖子,还好都还正常,江凉川此时身上不着片缕,能清晰的看到他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他看着江凉川嘴角被咬出的血迹,一瞬间什么情欲都被浇的分毫不剩,这么做下去,江凉川可能随时会死掉,他连自己身上的反应都顾不上,冲到洗手间把冷水开到最大,把宽大的浴巾浸在冷水里,回到床上给江凉川降温,几番折腾江凉川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凌远也没好到哪去,强行压抑的火气没处发泄,又弄了一身的冷水,江凉川已经被折腾的没力气了,沉沉的睡了过去,凌远用手指擦掉江凉川嘴角的血丝,在上面落了个轻柔的吻。
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江凉川在他心里被虔诚的供奉,凌少东让他去接近一个人,于是他在酒吧遇见了那张一直在梦中出现的脸,腰肢舞动,纸醉金迷中,他只看得到他,他知道自己长得像极了他的初恋,他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场阴谋,他就像手捧着最最心爱玩具的孩子,欢喜的得到,又害怕失去,从一开始,玩具就不是属于他的。
江凉川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他朦胧中看见一个身影看了他一眼后,转身推门出去了,他知道是凌远。
身上干净清爽,也换了干净的睡衣,床单也不是昨晚湿漉漉的,头痛欲裂是他现在身体的唯一感受,凌远没有更近一步,他的身体能感知到。
床头桌面上放了凌远留的便签:我会消失一段时间,我想你也不愿意再看见我,录像拍的很好,你的每个表情我都很喜欢,也许有一天这个录像能帮到你。
江凉川没时间分析凌远是什么意思,他要回家,他要找到沈渡,他要救他。
手机就放在床边不远处,凌远把手机关机了,江凉川再次开机时,看到了三十多个未接电话,最开始的十多个是沈渡打的,从昨晚十点一直持续到早上,沈渡一夜都没睡,只为了找到江凉川,其余的都是公司各部门经理上午打的,很不寻常的密集电话,江凉川在所有未接电话中搜索到了两个不寻常的但也不应该意外的电话,是h市警方。
江凉川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拨了沈渡的电话,忙音,还是忙音,沈渡不设置任何接听音乐,就像他的人一样简单甚至乏味,手机中一声一声的电子滴滴声,让江凉川的手止不住的发抖,终于一个强劲的电子声,电话挂断。
他下一个电话打给公司副总老刘,对方电话接的很快。
“小江,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找了你一个上午了,小沈总早上被警察带走了,说是咱们公司偷税漏税还有原料不合格。”
江凉川在警局被审问了一下午,名义上是配合调查,但是他知道对面问话的警察把他也划入了犯罪嫌疑人的行列,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沈宴这个局设的天衣无缝,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沈渡一个人,有财务经理张家栋这个人证,有本该被藏匿的财务报表作为物证,张家栋宁愿自己坐牢也要把沈渡一起拉下水,在警方眼里,这不过是价钱没谈拢的狗咬狗,江凉川在询问中除了不断的重复公司的运营状况,以及警察提问的沈渡的个人财务状况,并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为沈渡争辩的每一个字都是苍白无力的。
就在对他的审问即将结束时,对面的年轻男警官突然问了一个问题:“调查显示你和我们的嫌疑人沈渡是恋人关系,这点是事实吗?”
江凉川看了看对面一男一女两位警员,最后把目光落在这位男警员脸上,那种质疑探究的神情,让江凉川觉得窒息。
他压着声音说:“是的,我和他是恋人关系。”
“江先生,包庇犯罪以及故意隐瞒犯罪事实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这点你要清楚。”男警官大声喊道,脸上的表情已经达到爆发的边缘。
“我知道。”江凉川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他整个人也仿佛落入深海,没有一丝鲜活生气。
当他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警局走廊里的沈清舟三人,从沈渡被从公司带走到现在不过十几个小时,
沈渡父母还有妹妹都已经憔悴了许多,江凉川安慰了他们几句,之后走出了警局。
出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临近十月中旬,街上的人们都裹着秋衣外套,北方的秋天昼夜温差大,他下飞机直接来的警局,本打算下飞机穿的,因为沈渡的提醒又多塞进去的厚外套也没来得及穿,身上还是在上海穿的那种薄衬衫,一阵秋风扫过,江凉川身体瑟瑟发抖,这个秋天真冷。
他打车回了家,一开门,就听见红烧肉嗷嗷的叫声,平时两人都出门,小狗子也是一个狗在家过一天,但是今天的狗子却不太一样,江凉川蹲下摸摸它的头,它就用头蹭江凉川的小腿,原本嗷嗷的叫声换成了嗓子里呜呜声,听的出来,沈渡没回家,它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