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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冥冥之中的定数,上天注定的缘分

刘婉、王戬和夜娘一起下楼时,楼下已经热热闹闹地喝成一片。阿金跟大家解释绑了各位是场误会,又自罚了三坛烈酒。 那些雁门关的兵士自来豪爽敞亮,见阿金眼睛不带眨一下一口气连喝三坛酒,平日里又对这家客栈的情形了解一二,知晓这家客栈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因而也就按下暂不计较被绑之事。 这时见刘婉、王戬和夜娘一同下来,阿金跟众人笑着道,“你们看,我没骗大家吧,咱们掌柜的在单独招待刘娘子和王郎君呢。” 到了楼下,风叔将龙雀刀还给了刘婉,想来是阿金一行人不敢亲自交给她,才转托给风叔的。 刘婉收好龙雀,同王戬一同坐下,招呼众人继续喝酒吃菜。夜娘脸上再度恢复平静从容,还是那个刚强风情的女掌柜,跟着也到众人中间去敬酒。 大家推杯换盏好不尽兴,王戬看起来弱,酒量却是厉害,别人敬酒来者不拒,一碗接一碗面不改色。而刘婉整日里咋咋呼呼,没喝几口就显露醉态。王戬只好找了个借口,要把她扶回房间。 待走到楼梯口,王戬看了眼楼梯布局,却扶着她朝楼顶上走。 刘婉有些发懵,“要去哪儿?” 王戬,“带你去看塞外的月亮。” 楼顶上都是客栈晾晒的肉干和香料,两人找了一块空地坐下。旷野无边,渺无人烟,头顶星河泻影,泼洒出漫天璀璨星斗。中天皓月盈盈,如玉盘当空,清辉泠泠。二人置身天地间,天地万物都好似独属于二人。 刘婉见王戬盯着月亮出神,想到他今日说自己无家可归,不知将来归宿在何处,心中触动,问道,“你听了刘乌狼那人渣对夜娘所做的事,似乎并不为之所动,好似早已知晓一般。” 王戬,“我只是猜到她可能与刘乌狼有纠葛,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不过是个再俗气不过的故事,见怪不怪了,所以能淡然处之。” 刘婉,“见怪不怪?你对这种事见过很多么” 王戬,“这世上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的人却大都相似,人的背叛大抵差不多,亲情、爱情、友情都能抛却,究其原因都是为了利己。” 刘婉小心翼翼地问,“今日夜娘要我们拜堂成亲,你说要有父母之命。你对我的身世如此了解,但我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父母。你总说自己无家可归,可既然你父母都想让你回去继承家主之位了,总不会不管你吧。” 王戬看着漫天星斗,“有关于我家中之事,是该让你知道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五岁前,我们一家人还住在淮水北岸,东海之滨的一方小城内,那里水泽丰饶,寒暑宜人,物阜民丰,又远离中原。临海之地受战乱侵袭不频繁,生活相对安宁。我家中薄有几亩祖上留下来的田产,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富足舒适。彼时我们一家,父亲的妻妾相处还算和睦,我们兄弟几人也十分要好。” “我嫡母族中有位堂兄,早年随梁国太祖南下,从龙有功,在梁国做起了大官。一日,嫡母这位堂兄突然从南边而来,说我父亲乃是高门之后,如今南迁至梁国都城建康的家族后继无人,若父亲南下梁国,便可名正言顺地继承大族家业。” “这从天而降的富贵打破了小家的平静,父亲被鼓动,决心渡江南下一试。然而,嫡母却不愿我母亲带着我一同南下。只因我母亲更受父亲宠爱,而我与嫡母生得长兄又年纪相仿,嫡母担心父亲过江继承家族后,他们反而是为他人做嫁衣,终有一日这诺大的便宜会落在我的身上。” “于是嫡母和她那位堂兄便暗中买通杀手,欲待我们出发过江前,将我母亲与我拦在淮北。我记得那一日,我们全家抵达淮水北岸,船只和行李都已安排妥当,我们只需登舟渡过淮水抵达对岸的梁国,便有一方新的天地等待着我们。全家上下站在岸边,既激动、兴奋又忐忑。” “渡江的船只靠岸,父亲先上船,随后嫡母和长兄上了船,轮到我母亲带着我上船时,岸边突然涌来一群江湖刺客,袭向我母子俩。那时我舅父是父亲的管家,他忙指挥家中部曲竭力护住我母子。那帮刺客杀不了我们就阻止我们登舟,将我们围在岸上,无法靠近船只。” “船上之人又不停地催促父亲拔锚开船,嫡母那位堂兄便劝父亲,说定是有人知晓他要过江继承家主之位,特意来拦截,此番若不抓住时机过江,今后就再无机会。父亲看着我母子二人被困,犹豫不决,迁延许久,那人却不顾父亲阻拦,干脆直接下令起航。” “眼看着船只拔锚开始移动,我舅父顾不得许多,带着我母亲硬杀出一条血路来。彼时我被另一位家仆抱在手中,他一时没跟上舅父,被刺客拦在后头。母亲回头看我,起初不忍抛下我,可不知舅父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她随后扭头随舅父跳上了船。”

“船只离岸边越来越远,她扒在船舷上看着我,哭得快要晕厥一般,我哭着大喊‘阿母’,她却始终不肯下船来救我,直到船飘向了江心,再看不清彼此。那些留在岸边的家仆忠心,随后护着我逃离岸边,躲了起来。就这样,我全家南下,独留我一人在魏国。” “舅父与义父王殷之早年有些交情,他们抛下我后,舅父就暗中托人传信给义父,请义父照顾我。义父派人找到我,又怕我的身世引来危险,不敢将我放在长安,便将我安置在洛阳。” “在洛阳的起初几年里,我仍是十分期盼家中来人将我接走。我虽然心中怨怼生气,但还是自我安慰,母亲那时应是有苦衷的,才不得不抛下我,想来她若安顿好了,定会来接我过去。可等来的都是络绎不绝的刺杀,以及她很快生下我弟弟的消息。” “我那位在建康出生的弟弟,终于让嫡母放弃追杀我。而这十五年来,那位已显贵至极的母亲,从不过问被她抛弃在魏国的儿子,直到她中年丧子,再度需要一个儿子。” 王戬看向天边的圆月,当初在淮水岸边的一幕,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发冷心寒。那年五岁的他眼睁睁地看着阿母登舟而去,内心无比地害怕,他声嘶力竭地大喊母亲,想留住她,希望她可以过来抱住自己,可她是那样绝情,任凭他如何哭喊不为所动。 他被独自抛下的头一年,日日彷徨无助不知所措,每日总是哭累了昏睡过去,醒来发现不在母亲身边再度被巨大的悲伤淹没。起初他还抱有幻想,想着有朝一日母亲回来接他,可渐渐地他意识到再无可能,那些害怕和期许都化作浓浓的恨意,反复折磨他。 为何他的母亲这样冷血无情,为何他要被抛弃。他恨母亲、恨舅父、恨父亲,他开始愤恨世间所有幸福的人。他害怕看到慈爱的母亲与幼子亲爱的场面;害怕过团圆佳节,看别人阖家聚首其乐融融;害怕看到破镜重圆残月变圆。 于是他到白马寺前替人写家,心想这世上总不会都是团圆和美吧,这些遥寄的家中多少藏着世人的辛酸和无奈。在看遍世间的母子分离,夫妻离心,兄弟阋墙后,他终于释然,接受自己不被上天眷顾的命运,只想浑浑噩噩了此残生,直到遇见了刘婉。 刘婉听完王戬的故事,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想起她五岁那年,自幼生活在阿姨身边的她要另辟房间独住。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可以做主使唤的婢女,她分外开心。倒是阿姨总是不放心,常半夜偷偷来她屋中看她睡得安不安稳。 那年冬天雪厚天冷,她怕冷让人把烤火的炉子摆在她的床边。睡到半夜,从床上垂下的被角落进火炉被引着了,被褥和床帐瞬间起了大火,而屋子里的乳母和婢女熟睡过去并未察觉。大火恰好被过来的阿姨看见,她抢进来,一把从火堆里将她抱了出来。 她虽未被烧伤,可是呛了烟昏迷不醒,阿姨守在她床前不吃不睡地悉心照顾她。她迷迷蒙蒙中,听见阿姨哭着低声对阿爷说,会不会是肚子里的孩子克了婉儿,说若是如此,求老天让婉儿醒过来,她宁愿舍弃肚子里的孩子。那时她才知道,阿姨已经怀了二弟。 同样是五岁,他被抛弃,她被不舍,同样是有了弟弟,他被遗忘,而她却有了保护她的铠甲。 刘婉心中叹息,这世上真的有能忍心抛弃亲子的母亲吗?她代入了一下,那被至亲之人抛弃的感觉让人十分难受,她向来爱憎分明,心道若是她被至亲抛弃,她的恨意不会比王戬少。只怕她也会如王戬一般,斩钉截铁地不愿再回到抛弃她的人身边。 二人无言良久,王戬突然打趣道,“其实我家与你家一样,也是一二十年前,从北地南下过江避难的百姓。” 刘婉幡然醒悟,突然想起一事,“所以你家如今在梁国都城建康,当初我在洛阳遇见你,九剑门的刺客在洛阳南下许昌的路上故布疑阵,而疏忽了水路,因为他们以为你想回建康。” 王戬点点头,“估计是我那位嫡母的嘱咐,杀我不成也不能让我南下回梁国。” 刘婉,“顾夫子说,我要离家出走一个月前,他曾收到过师公的信,师公在信中询问了一些襄阳城的情况,好似有要事却又未明说。你得人通风报信,师公和你早知会有刺客来杀你。所以师公便早有想法,想从襄阳将你送回建康,才会突然向顾夫子去信。” 王戬,“这么说来,义父又怕将我送到襄阳城,会为你父亲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当是迟迟未决,恰又逢他病倒昏迷,救我的事就暂被搁置。” 刘婉,“顾夫子见来信蹊跷,担心师公有事,恰巧我想离家出走,他便趁机让我带上龙雀刀和麒麟密使令牌前往长安向师公请罪。不巧我贪玩,出了襄阳拐道洛阳想游玩一番,便遇上了你。” 王戬心头一喜,心花怒放道,“我先前听义父提过龙雀刀在襄阳城顾淼手中,当我看到龙

雀刀认出你,便觉得只有你能救我。看来你我二人之间的缘分是上天注定,我说过‘你就是义父派来接应我的人’,这话当是没错。” “再则,就算义父没病倒,将我护送到襄阳,我也能在襄阳城见到你。你我相见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你是逃不掉的。” 刘婉娇嗔道,“谁跟你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若师公没病,把你送到襄阳想让阿爷送你回建康。阿爷见了你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生,看你家中闹得乌烟瘴气,怕是看不上哩,怎会让我见到你,你少自作多情了。” 王戬听了心中慕地一沉,欣喜的神色顿时黯然,复又沉默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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