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中,虞铮安稳地睡了一觉,醒来时觉得身上清爽不少,心情也轻松起来,看着哀哀怨怨走进来的姚敏,他心下已经知道女儿的决定,想不明白一向天真懂事的女儿为什么非要趟这浑水。
姚敏字斟句酌地把虞曦颜的意思说给他听,生怕一个字没说好,惹怒了老爷,以后不肯管女儿了。
她心里是怨的,为什么一向疼爱女儿的丈夫,在这件事上却不能为了女儿妥协一下。
虞铮听完点点头说:“敏儿,你也不要怪为夫狠心,老夫这么多年在朝堂立于不倒,靠的就是对皇上的一片赤胆忠心,是绝不涉党争,才让皇上放心的。为夫是不想用整个大将军府所有人的命和前途陪颜儿去赌一个未知的将来。她既然执意要嫁过去,她要记住,她如果在皇子府受了欺负,咱们将军府会帮她出头;但是想要我和她大哥,哪怕是她小叔,为大皇子所用是万万不可的,到时候不要求到府里来,求来,我们也是不会理会的。如果将来大皇子失败了,我也好用这辈子的军功和对圣上的忠诚换她一条命。”
姚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丈夫,抖动着双唇,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夫君,这么不看好大皇子?”
虞铮长吁一口气道:“自古夺嫡心机深沉者得之。朝堂上的事暂且不论,这位大皇子,他做的事、说的话都是多少师爷智囊反复推究,帮他演练应对,一点点让他完美表演出来的,但临机决断就有不足。就镇国侯府这个事,他既想抓着我们不放手,又不肯放过送上门的镇国侯府,这是贪婪;不知手握两大军力会让皇上担忧变生肘腋,就是怀璧其罪,这是愚蠢;第三,本来这事就是镇国侯使的手段,他一个皇子不能干净利落地处理好,首鼠两端,以后他单是这后宫就不会安宁,不知还会有多少会使手段的进去,后宫必定乌烟瘴气。有此三条,我们避之还来不及呀,咱们颜儿还要往上凑,唉,作孽,你最近把她送去母亲那里教导教导,不然真入了宫,后宫光一个祁柔然,她就镇不住。”
姚敏忙起身向虞铮深深地行了一礼:“是妾身错怪夫君了,夫君疼惜颜儿至此,是妾身糊涂了。”
虞铮起身携起姚敏的手:“是我不好,常年在外,疏忽了对女儿的关心,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帮颜儿安排好后路,让她一生平平顺顺。”
姚敏抬着泪眼盈盈看向夫君,满目的爱意与崇拜。
虞铮心头一荡,一个吻落在她眼上:“好了,好了,我们去用饭吧。”
主院的饭堂内,银杏和珍珠早已摆好了饭。虞铮本想叫两个女儿并云姨娘一起来吃个小团圆饭,但又想到他今天才刚回来,还是决定好好陪陪夫人。
一顿晚饭下来,两人像新婚的夫妻,你为我布菜我为你盛汤,开开心心吃了顿饭。
饭后虞铮独自来到房,小厮上来斟了壶茶,虞铮啜着茶,思索了一会对身边的吴峰说:“去把柳公子请来。”吴峰领命出去。
半炷香的时间就领着柳云墨进来。
柳云墨对着虞铮一揖敬道:“大将军。”
虞铮笑着说:“以后就叫我伯父吧,大将军听起来有些生疏。”然后招手让他坐下。
小厮适时地上了茶。虞铮思忖了一下才开口对他说:“云墨啊,你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柳云墨点点头答道:“是的,伯父。”
虞铮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知道,你对你的婚事可有打算?”
柳云墨面上一窘,一阵红晕一直漫到耳朵,道:“不,不曾想过,侄儿一直只想认真读考取功名,脱离继母的桎梏,不曾想过其他,也不想拖累人家姑娘。”
虞铮点点头,他自是知道柳云墨的继母是不会为他打算这些的,沉凝了一下又继续道:“秋天攻城前,你父亲收到你乡试得中的消息,找我喝酒,我们俩一高兴就给你和我女儿定了亲。”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有些旧的小银锁儿。
柳云墨在记忆中搜寻了一遍,这是他出生时家里给打造的。小时候他一直带着,后来父亲去参军,为了留个念想就带走了,不料竟成了他定亲的信物。
又听虞铮说道:“你父亲是不是给你寄过一封信,里面有块粉玉?”
柳云墨点点头说:“家父确实给我寄了家,其间有块莲花状的粉玉,不知是不是伯父说的那块,家父只说让我好好收好,并未说其他。”
虞铮一和掌:“对对对,就是那块,我膝下共有两女,我本欲将长女嫁给你,不料皇上将她赐婚给了大皇子,皇命不可违,家中如今还有次女初稚,还有侄女衿青、衿曲与你年岁相当,明日团圆家宴,你且先见见。”
柳云墨毕恭毕敬地答道:“家父已去,伯父在上,此事本因全听伯父安排,只是小侄如今既无官职在身,又无家产,自是配不得将军府的小姐们,明日侄儿将玉佩交还伯父,此事还是做罢吧,小侄谢过伯父了。”
虞铮不同意地摇摇头:“我既与你父亲有约,自当遵守约定。你明天好好相看吧,这事我也与你伯母说过了,想必此刻家母和弟妹也已经知晓了此事。”
柳云墨还欲拒绝,不待他开口,虞铮说道:“行了,今日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柳云墨只得起身拱拱手,退了出去。
虞铮又略坐了坐,才起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