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背手而立,眼见张天宝眼里已有浓重的杀意,不觉有了一丝恻隐之心,正欲说话,忽听背后有一破风声向着张天宝袭来,老者眼疾手快,伸手接住,缓缓伸开手掌定睛一看,是一块小石头,不由得诧异。
“你们住手!放开那个大哥哥……”只见几个六、七岁的小娃娃手持石块正欲向自己砸来。
老者见是几个小娃娃,心里不免有些好笑,轻声劝道:“几位小娃娃,快快退下,大人的事情,你们不懂 ……”
“我们只知道这个大哥哥,是好人,你们不要打他……”小娃娃不像大人一样惧怕,年幼不知害怕为何物。
那老者正欲再劝,忽听张天宝一声喝骂:“去你娘的,小兔崽子们,一会儿老子就将你们的皮扒下来!”
几个小娃娃年幼懵懂,举起石块用力砸出,扔完就转身跑了,那老者轻轻避过,但那张天宝却硬生生被砸到了眉头上,眉头瞬间就红了一片,指着几个家丁怒骂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把他们皮扒了!”
几个家丁得令,纷纷要去追那几个小娃娃,那老者眉头一皱,忽听一声大笑,只见地上的林苦海大口喘着气,嘲笑道:“哈哈……张天宝……连…小…孩子…都不怕…你,你…还…得意…个什么?”
张天宝怒道:“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用手一指那些家丁,喝道:“把那几个小王八蛋抓过来,砸断他们的腿,看他们怕不怕。”
那几个家丁被呵斥,立刻就跑了出去抓小孩子去了,那老者缓缓摇头,心里于心不忍,老者开口劝道:“张少爷,何必为难几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张天宝没说话,他似乎想将林苦海的脑袋踩碎,而张少爷的夫人,却冷言道:“雷老,您也看到了,今日这些刁民欺辱张府,若是不教训一下,我们张府颜面何存?”
那老者不忍道:“大人之间的争闹,就不要对几个小娃娃下手了,否则有伤大体…”
张天宝的夫人却恼羞成怒道:“雷老,你贵为家父的供客,就不要多言了,知你不与小娃为难,这事也不用你做。”
姓雷的老者心里十分不悦,道:“小姐,连陈大人都对老夫礼让三分,老夫的话,你们听是不听?”
张天宝的夫人柳眉一皱道:“雷老,现在这情况,你还没看明白?你若是一走,他们定会回来复仇,到时候,我张府岂能还有片瓦之全?”
“不可教也!”那老者见好言相劝无用,但也知受陈大人供奉,不能为难,只能拂袖而去。
张天宝怒道:“雷老,你就不怕我去岳父面前告你一状?”
“哼!随时恭候!”那老者冷哼一声,也不回头看一眼,大步就出了张府大门。
不多时几名家丁手里抓着几个小娃娃回来了,那几个小娃娃在哇哇的用力挣扎,林苦海见此,痛骂道:“你们……这群……畜生……”
张天宝怒火中烧,见刚才有个小孩砸到自己,也在里面,邪笑道:“把这小王八蛋,扔我脚下,我要亲手把他腿给弄废。”
那些家丁也是见风使舵,见那个凶神在地上已然动弹不得,就连刚才的张旺这时也跑了进来,想要再次巴结张少爷,一把把那小孩夺了过来,扔在地上,赔笑道:“少爷,何必亲自动手?让小人帮你废了这小王八蛋……”
“畜……生!”林苦海恶狠狠地盯着张旺骂着,心里很是后悔,他不是后悔硬闯张府,而是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把这张旺先宰了。
张旺见这人像条死狗一样被踩在脚下,还敢口出狂言,心里十分恼火,一脚踹在林苦海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林苦海痛的满头大汗。
张旺见此更加得意,一脸的鄙夷道:“刚开始不是挺狂吗?你再狂啊……”说完脚上用力的踹着,林苦海咬着牙关硬挺着这狂风暴雨般的蹂躏。
张天宝似乎很享受,大笑道:“哈哈……蝼蚁就该知趣,好好当个缩头乌龟不好吗?非要撼天,你撼得起么?”
林苦海紧闭牙关,脸上早已痛的满头大汗,汗水混合着血水,缓缓流下,脸色更加显得苍白,他怒骂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张天宝狞笑道:“好啊,你还想报仇?今日,你若能活着出去,我张天宝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你……不配……为人!”
张天宝又踩了一阵,似乎累了,他将怒气又朝向在地上趴着的小孩,一脚踢出,那小孩直接被踢出去老远,那小孩吃痛大哭不止。
门外的百姓见此,仿佛内心里被恐惧压迫的善良,突然冲破了枷锁,他们见那些家丁对小孩子下毒手,心里怒了,他们真的怒了,长期被压迫欺辱的怒火终于在那些小孩子的痛哭声中被点了,犹如火药一般炸裂开来,他们仿佛已经忘记了恐惧,他们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张府,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纷纷呐喊着举起拳头,林苦海说的没错,只要他们拧成一股气,将战无不胜。
张天宝与张旺首当其冲被人群推倒,然后雨点般的拳脚,让他们痛呼着,但是他们的痛呼声被人群的呐喊声给淹没了,那张夫人早已吓得目瞪口呆,她一个女人岂知人一旦被点怒火,会有多么恐怖,她很后悔没听雷老的好言相劝,终于在她的自以为是的催化下,让这后果不堪设想。
那张旺与张家少爷,当场被践踏而死,眼睛鼻子都被踩出了血,死的惨不忍睹,林苦海早已被人拉起,但是这还没完,人群疯狂的闯进张府各个房间里,打啊、砸啊,他们不顾一切的把张府的东西砸的粉碎,他们在这一刻,内心的怒火彻底被点,他们从来不知道反抗的力量会这么鼓舞人心,他们见人就蜂蛹而上,将其打倒在地,那些家丁丫鬟纷纷四处而逃,张天宝的夫人,更是可恨,脑袋都被打烂,面目全非,那管家双腿早已被人用花盆砸的血淋淋的,眼看也是命悬一线。
人群的怒火是无法轻易熄灭,他们放下一把大火,将张府通通烧了,他们见无人可打了,这才慢慢的理智清醒了过来,当他们看清眼前的一目,心中也隐约感到有些后怕,他们又慌了、他们想四处而逃,仿佛再留在这里一会儿就要发生大事一样。
但是他们想跑已经晚了,他们见张府的门口严阵以待的站着许多官兵,皆配腰刀、手持红缨枪,前方蹲着一排弓箭手,后面站着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穿一袭大红官服,明显是四品知府。
知府脸上的表情甚是惊怒,叹息一声:“唉…来晚了!”
那群手无寸铁的百姓见官兵已将去路挡住,不敢有丝毫动作,那林苦海早已昏迷过去,在人群中被人护着。
知府见这些良民百姓本是老实本分之人,因为长期被张府欺辱、才激起了这怒火攻心的民变,只好劝服道:“本府知你们本是老实之人,受了他人蛊惑才闯下大祸,你们将此人留下,本府不予追究你们过错!”
那群人见知府意指林苦海,纷纷将林苦海围在当中,有一人回道:“知府大人,这位少年英雄为我们黎民百姓做主讨回公道,并无蛊惑,我们怎能落井下石?这官司是我们做下的,不能让他一人担待。”
知府指着他们,大声呵斥道:“糊涂!你们酿成大祸,都是杀头的罪,现在他一个人担起来,你们可以回家继续做你们的百姓!”
人群一听要杀头,更加有些惶恐不安。
那知府见已有人被说服,趁着这个档口,更是说出利害之处:“你们皆是上有高堂,下有妻儿之人,倘若你们都被杀头,弃家人与不顾,可是为人子女、为人之夫、为人之父所为?”
“这……”人群再次惊恐,甚至有些人已经打起退堂鼓,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知府见此,内心也算吃了个定心丸,再次劝道:“本府也知,这张府欺压你们已久,你们也并非本意闯祸,但是张府也是大明子民,你们私闯行凶,触犯大明律法,若是朝廷派兵下来镇压,到时候,就连本府都无法自处,现在把此人交给本府,也好对朝廷有所交待,若是不然,你们一个也无法逃脱干系,到那时,你们悔之晚矣!”
那群百姓听言,都互相看了看,他们的心理防线似乎已经被攻破一样,基本知府说的很有道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而丢了自己的小命,都是拖家带口的人,每个人的命对于家人来说,都很重要,所以,第一个人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慢慢向着大门口挪去,见那知府大人并没有为难与他,他撒开脚丫子就跑没影了,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缓缓而出,接着第四个第五个……这群百姓陆续逃了出去,最后一个人,扶着林苦海,将其平放在了地上,后面的熊熊大火将这大地烤的非常烫热,林苦海悠悠醒转过来,他见那个百姓还没走,眼里充满了担忧,林苦海虚弱的摇摇头道:“兄台……快走 !”
那人似乎就等这句话,三步两回头的逃走了。
逃出来的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都躲回家里,躺到床上,钻进被窝里,吓得不敢出来,有的人却抱着自己的家人大声哭泣起来,他们犹如刚躲过了一场大难一样,从此更对家人关怀备至了不少。
而林苦海躺在地上被官兵围了起来,知府缓步走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林苦海,叹息一声,轻声道:“将此人押进大牢 ,容后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