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碎嫌弃地拍拍手上不小心沾染上的鲜血,慢悠悠走出巷口,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平淡到诡异的旋律在安静空荡的环境中回荡。 一直等在巷口的女孩听到林碎哼着歌从巷子里出来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松了口气,连忙开口问道:“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哼唱歌曲的声音戛然而止,林碎侧头看着面前只有她鼻子高的女孩,纯净如墨的眼瞳中没有任何情绪。 这女孩 “你怎么还没走?” “我那个”女孩有点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一声犬吠盖过女孩的声音,饥肠辘辘的野狗循着血腥味找到这里,它们走到林碎脚边停下,抽动着鼻子在她身边闻了又闻。 林碎垂眸俯视这群野狗,蹲下身想伸手摸摸其中一只的头。 狗子原本龇牙咧嘴,张嘴就想咬下面前人类伸向它的手指。林碎半点害怕都没有,忽视它此时的炸毛警告将手直接放在狗子头上。 被林碎强行摸头的狗子收起爪牙,它感觉舒服地昂起头咕噜咕噜,顺势卧倒在地上露出肚皮给面前的林碎r。 林碎在狗子毛绒绒的身上擦干净手后就不再摸它,只是拍拍狗子已经饿得干瘪的肚子,指着巷子深处说道:“乖,去吧。” 地上的狗子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快速翻过身站起,又围着她脚边转悠了几圈,而后用头撒娇般亲昵地蹭了蹭林碎的腿,最后再迈开脚步走进幽暗的巷子里。 走向深处的巷子两边墙上全是血,一路上零零散散躺着几坨大小不一的肉块,已经完全看不出有人形的样子,血肉模糊的断开处并不完整,有些地方骨头还连着筋,看起来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开的。 但狗子不懂这些,它只知道今天终于可以不用饿肚子了,狗子低头伸出舌头舔舔地上淌着的快要凝固的血液,移步上前和同伴们一样大口啃食着尸块。 几道清脆的牙齿相撞的声音从巷内传来,林碎继续哼着小曲朝自己原先要走的方向走去。 “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面对着林碎仰起白净漂亮的小脸蛋,展颜一笑,刹那似是百花开放,还留有婴儿肥的脸颊旁点缀着小梨涡,如同绽放在脸上的两朵鲜花。 林碎停住脚步,转头盯着她两只黑色中晕染着一丝金色的眼睛。 像是掺杂着金粉的墨水,星星点点,若是在光亮处应该更好看。 她倒是对这女孩有点兴趣,不过她没那么多好奇心和精力,比起一个虚无缥缈的荒唐想法,还是公司的任务更为重要。 “一位路过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好心人。早点回家吧,以后别来这里了。” 女孩似是没想到面前人会这么快就知晓她的大概身份,急忙问道:“你怎么知诶!” 林碎说完不等女孩开口就迈开长腿,大步离开现场,生怕自己走慢点会被什么东西缠上。 女孩感觉到眼前原本黑的蒙蒙一片在林碎离开的一瞬间豁然开朗,昏黄的路灯灯光照在女孩身上,她依旧低垂着头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林碎离开不到两分钟,从路口飞驰来一辆黑色机车急刹停在女孩面前,她额上的刘海被狂风掀起,露出一道蜿蜒曲折的疤痕。疤痕直至发际深处,犹如一条长又粗的蜈蚣,看起来甚是赫人。 车上带着头盔的男人飞奔下车,冲到女孩面前抓着她的肩左看右看,话语里的担心暴露男人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梨梨,你没事吧?” “没事,我遇到一位路过的好心人了。”女孩摇摇头,乖巧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男人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在安慰女孩还是他自己,确认女孩真的没事后,随即想起更要紧的事,“其它的之后再说,我先送你回家。” 他带着女孩坐上机车,将女孩很好地保护在身后,然后启动车子开关,机车引擎声在此刻空荡的街道上如同雷响,一秒后便消失在原地。 女孩抱紧前面开车的男人的腰,呼啸而过的风吹动女孩的碎发,几缕发丝随着风在她脸上捣乱,挠得她脸痒痒的。 “哥哥。” “嗯?”男人用极其温柔的嗓音回应女孩。 “今天的月亮漂亮吗?” “漂亮。” “那就好。” 男人心脏一颤,捏紧车子把手,沉默半晌后开口:“是哥哥对不起你。” 坐在后座的女孩轻轻摇头,随即又反应过来她前面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开车,低头将自己的脸埋在男人宽大的肩膀
上,声音有些闷闷的。 “没有怪哥哥,我只是…”想亲眼看看月亮。 车子驶入黑夜,刨开阴影的肚子,穿过一道高墙进入一座灯光绚烂的城市。 整座城市在满街的绚丽的灯光照耀下如同白昼,这里被墙内人民称之为——“不夜城”。 浴室水汽弥漫,一个女人泡着热水浴,双臂放松自然地搭在铁桶边。白皙的皮肤被热气蒸得粉红,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饱满如玉珠的耳垂上挂着一颗正闪着红光的宝石耳坠。 “林!碎!你怎么又跑了!?你还留着半拉营养药液准备放生呢!?” 还在舒舒服服享受热水浴的林碎一脸“痛苦面具”,却又不敢回嘴。她本来想着自己悄悄溜出来,拿到东西后再悄悄溜回公司,结果没想到医生会那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 该死,难道他个劳模不下班的吗? “哎呀小慧你别生气,生气长皱纹,生气小心你月经不调。” 林碎听见通讯器那头很明显地叹了口气。 医生抬手揉着自己鼻根处,无奈地回道:“我不叫小慧!我也不是女的!更没有生理期这个东西!” 林碎笑眯眯地应道:“好,那就当你不是女的。” “我本来就不是女的!” 林碎噗嗤一声笑出来,放下搭在桶边的一只手浸在水里,试图揽住倒映在水中的白炽灯灯光。 “哎~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我的意思是你那么清秀个脸蛋,气出皱纹来了可就不好看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在治疗途中跑掉?” 话题又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林碎的转移话题作战计划失败,医生的灵魂拷问让她回答地扭扭捏捏。 “我那个,呃就是,小慧你知道张力吧?张力,那我同学。” “你哪来的同学?” “这不是关键!” “那关键是什么?” “关键是张力他跟这事没关系。” “” 沉默,沉默是金,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正当林碎以为医生生气挂断她通话时,通讯器里再次传出他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什么?” 林碎满脸问号,脑子被热气蒸得有点昏昏沉沉。 他这又在问啥?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次换林碎无语,“你还挺幽默。” 扳回一局的医生见好就收,不再跟林碎谈论她已经干过的事,他深切地明白一个道理,放过林碎就是放过自己。 “行了,过两天回公司再做个检查,进入异管局后,为了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除了必要时刻,公司会尽量与你保持断联状态。” “真的吗?太好辣!” “嗯?” “啊不是。”林碎也反应过来自己开心地有点太明显了,强行压下上扬的嘴角,换成一脸的悲痛欲绝,“我真是太悲伤了,真的!怎么会这样?我跟公司的关系就像鱼跟自行车,鱼离了自行车还怎么活?我该怎么活?” 当然是开心地活,什么狗屁公司都去见鬼吧。 医生才不会相信林碎的鬼话,他都想象得到通讯器那头的人肯定脸都要笑成一朵花,但这不是他该在意的问题,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一切的。 他继续嘱咐道:“公司之前对你在外身兼数职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进入异管局后最好还是收敛一下你到处打工的习惯,监管部那个新上任的部长有点麻烦。” “奖金多少?” 林碎才不管什么新上任的厉害部长,她在意的只有奖金。 “ss说只要你完成任务顺利回归,你之前欠下的债就一笔勾销。” “美人跟你说的?我债主是他,不是ss。” 虽然这奖金非常诱人,但林碎不至于被冲昏头脑,反而还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真的太不对劲了,这狗公司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医生思索了半天,这才猛然想起林碎所说的美人是谁,他立即回道:“浮黎大人绝对服从ss的旨意,ss的意思就是大人的意思,这一点你不用操心。” 言语中满是对浮黎与大ss的尊敬与某种林碎根本无法理解的崇拜。 “行吧,我知道了。” 林碎手动关闭通讯器,主动终止对话。 工作电话
就不要浪费她空闲的时间了,虽然她基本2小时待命加全年无休。 高兴死了,她真爱上班,其实钱什么的都无所叼谓,就爱每天上班被累得半死不活的结果只拿着点公司给她的买命钱的感觉。 哗啦哗啦。 林碎从浴桶中站起,水滴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滑落砸入水面,淅淅沥沥地像下了一场小雨。 她换上洗得干干净净的宽松猫咪印花t恤,走出浴室一头扑在床上,倒头就睡。 “小满?小满!” 一道充满关切的男声将林碎飘出九霄云外的思绪拉回,她下意识接话:“嗯?怎么了店长?” 店长轻蹙眉头,眼神里满是对她的关切,“我看你这几天好像都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碎把手上已经擦得锃光发亮的盘子放回消毒柜里,转头用轻快的语气跟店长说道:“我没事的,店长。” 店长直觉林碎才不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他径直走到门口,将“正在营业中”的牌子翻转一面,再转身走到林碎对面坐下,如长辈般语重心长道: “有什么事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如果实在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也可以跟我讲讲,心情不好我可以给你开假,缺钱的话我也可以预支你的工资,总之就是” “抱歉店长,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上班了。” 林碎打断店长的话,提出辞职意愿。 店长仿佛从来都不会生气一样,依旧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轻声细语地问道:“这样啊,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人欺负小满了吗?” 在说到有人欺负她时,店长向来保持和蔼的脸上多了一丝阴沉,捏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坐在对面的林碎感觉桌子都要被抖散了。 “没有,是我身体目前出现了一些问题,我准备暂时休养一段时间了。” “这样啊,那是该好好休息。”店长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d级低等公民的基因缺陷导致他们在各种不同年龄阶段突发一次不定疾病,有可能致命但也有可能就像小感冒一样过几天就好。 即便是拥有极高致死率的基因缺陷障碍,d级低等公民仍旧占据墙内居住公民总人口的百分之六十。 可惜的是,这种不明原因的突发疾病,目前世界上还未有人攻破或找到这个基因缺陷的源头。 它到底为什么会存在?从何而来?又为什么,毫无规律可言? 高级公民有可能会生下有着基因缺陷的低等公民宝宝,而低级公民同样也能生出没有任何问题的高级公民宝宝。 而“不夜城”有个很大的孵化园,那里住着许多被低级公民生出的健康的孩子。 低等公民不被赋予养育健康孩子的权利,而许多没有孩子的高级公民会在那里领养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 这条规定在林碎看来是十分愚蠢的,先不说没了孩子的父母会怎样,单论被领养的孩子,他们真的就能获得幸福吗? 还是说,他们就只是被培养出来供人取乐的玩具? 浮空岛上的人同样愚蠢,那些自诩接近神灵的人居然把人像分商品一样分为高低等,而他们作为脚不沾地的“天人”,享受着地上人们的仰望。 人类在最初时,也只是想上天看看月亮,后来科技飞速发展,明步入机械时代,大多数疑问都在人类对这世界的探索过程中被揭露迷纱。 人类明白得越多,内心的怪物就越贪婪。 贪婪化为主宰操控大脑,人类妄图进化成为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