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幼清听到俞淞的回答后收紧了手指,握在手里的那一块儿帕子变得皱皱巴巴的。 她没有很意外,甚至还有点意料之中。 云幼清听到俞淞说那位先生给他讲天下之大义和太平盛世天下大同的繁荣景象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这个猜测,毕竟在这个时代,敢于说真话的人并不多。 云幼清幼时只是听说季林季夫子只是疲惫了官场的沉浮,她只当季夫子是上乞骸骨,却没有想到季夫子竟是来到了绿阳山。 还教出来了俞淞这个门生。 过了许久,云幼清轻轻笑了一声,眼眶却是红的:“俞公子可否带我去祭拜一下季夫子?” 云幼清不再叫俞淞大当家,那样的称呼匪气太重,现在的俞淞是她的同门,一个心怀天下的读人。 俞淞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觉得季夫子值得所有人的尊重,所以云幼清想要祭拜季夫子也只是人之常情。 “随我来。”俞淞站起身,“那其他几位” 云幼清回头看向赫连雪、梅舒云、梅舒朗以及青果和初阳:“还要劳烦大家等我一下。” 梅舒云看出云幼清的状态不对,有些担忧,想要问些什么做些什么,赫连雪却冲她摇了摇头。 梅舒云看着赫连雪的样子便停下了动作。 赫连雪道:“季林季夫子是她的老师。” 赫连雪知道的,因为季夫子也曾教他读过,和云幼清一起,只不过云幼清已经忘了有关他的一切。 也许,上天让他重活一世的代价就是要让他的爱人忘记他。 --- 云幼清跟随俞淞来到了绿阳山的后山。 绿阳山很美,后山更是有着诸多植被,隐天蔽日,重峦叠嶂。 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木云幼清现下明白了为何要有着扎根在绿阳山的人带路才能来到绿阳山的后山。 二人先是在茂密的丛林中前行,而后穿过了长而窄的山洞,最后又走过了一片挂着小果儿的桃林才算是真正的来到了绿阳山的后山——妇孺和老人居住的地方。 只见眼前天光乍破,人们一派祥和,老人坐在躺椅上,孩童在其膝边绕,妇女们或耕或织,脸上带着的都是幸福满足的笑容。 先是一个小孩儿看到了俞淞,朝着云幼清和俞淞的方向跑了过来:“俞淞哥哥,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还带来一个仙女姐姐!” 小孩儿跑到了俞淞和云幼清的面前,仰起头看着云幼清:“姐姐你真漂亮!” 有个妇人看到了小孩儿在这儿也连忙走了过来,牵起了小孩儿的手:“大宝儿,俞淞哥哥来肯定是有事情要做,我们不要打扰。” 妇人说完后冲着云幼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云幼清也回以一笑,小孩儿一只手被妇人牵着,另一只手则冲着云幼清和俞淞挥了挥:“俞淞哥哥和仙女姐姐记得来找我玩儿!” 云幼清目送着他们远去。 “还要再走一段路。”俞淞怕云幼清走累了便先提了出来,“夫人要不要先歇一会儿?” 云幼清听着俞淞的称呼有些啼笑皆非,摇了摇头:“俞公子若是不累,那我们便继续走吧。” 俞淞点了点头:“季夫子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云幼清应了一声,还是说出了自己和季夫子的关系:“其实季夫子也是我的老师,你我也算是同门。” 俞淞怔住了,像是在思考云幼清说的话的意思,他知道云幼清身份贵重,所以没想过云幼清竟会认识季夫子,那季夫子为何要离开之前富裕的生活,转而来到了绿阳山?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俞淞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夫子他,恐怕是对这个天下失望了。 他了解季夫子,所以他知道季夫子追求的不是物质上的富裕,而是天下百姓共享安康的太平盛世。 因此季夫子离开了曾经生活的地方,来到了绿阳山。 云幼清看着绿阳山后山的一派繁荣景象,话语间有些落寞:“你比我做得好。” 俞淞有些不解,他并不认为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云幼清明白俞淞的想法:“俞公子已经让部分人过上了理想中的生活,而我还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一步走错我的命可能就没了,那样更别提如何让天下百姓安康。” “夫人走的是大格局,要顾及更多的百姓,我如何比得上?” 云幼清听着俞淞对她的称呼摇了摇头,这不是个令她愉快的称呼,令她好似男人的附属品:“我是大朔的五公主,与北凉七皇子和亲来到了北凉
,若是俞公子不介意,我还是希望俞公子唤我一声公主。” 只是这一声公主又给云幼清冠上了皇帝女儿的意思,这还不是她自己。 云幼清叹了口气:“事实上,我还是最希望俞公子叫我云姑娘,但是这样于理不合” “云姑娘。”俞淞打断了云幼清还未说出口的话,“我明白,‘夫人’不是你,‘公主’不是你,只有这一声‘云姑娘’才是完完整整属于你自己的称呼。你我同为季夫子的门生,这些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多谢。”云幼清想说的许多,但最后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多谢”。 去往祭拜季夫子的路在二人的寒暄中抵达了终点。 云幼清看着那仅仅写了名字的简简单单的墓碑,又看着周围开阔的环境,不得不说,俞淞挑的真是一个好地方,视野开阔,可见绿阳山后山的百姓,又可见天边的流云。 若是季夫子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的。 云幼清缓缓地轨道了地上,又缓缓地拜了下去,额头贴着地面,久久不起。 她的幼年时期,最感谢的二人一个是养她长大的素荷,另一个则是教她读的季夫子。 “夫子,您且待我开创这太平盛世。”云幼清在季夫子的墓前,下定了决心,“弟子定会完成您所期待的一切。” 云幼清和俞淞在季夫子的墓前待了许久,回去时才发现这里看日落与晚霞很是合适。 云幼清望着天边那一轮火红的落日,喃喃道:“这里看日出一定也很好。” 俞淞点点头,附和道:“夫子生前最爱看日月更替。” 二人踏着如盐的月光回到了寨子,梅舒云、青果和初阳已经把石梁打服了,石梁那么壮的一个汉子现在对着比他瘦小许多的梅舒云三人点头哈腰。 而梅舒朗则在俞淞的房里翻看着俞淞留下的笔记,自己又在空白的纸上做了许多的批注,梅舒朗很开心,他头一次遇到了思想境界如此契合的朋友。 赫连雪则是躺在房顶上喝着一壶酒,望着他们归来时应走的路。 所以赫连雪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云幼清,和她旁边的俞淞。 云幼清回来后几人也不耽搁,立刻就准备回嘉松郡。 几人走的时候俞淞和石梁带着绿阳山的大伙给几人送行,云幼清从马车旁探出头:“俞公子何时出世?” 她知道俞淞现下是放不下绿阳山的。 俞淞含笑,那患有眼疾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当云姑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 二人告别。 云幼清一行人踏上了回嘉松郡的道路。 马车的车厢内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光让云幼清和赫连雪二人之间的气氛暧|昧了起来。 赫连雪看着云幼清的脸似笑非笑,眸子里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俞公子?” 赫连雪尾音婉转,轻轻地笑了一声:“云姑娘?” 那声轻笑像是羽毛一般拂过了云幼清的心尖。 “哎。”赫连雪叹了一声气,他知道这不合礼数,只是俞淞懂得他也懂得,毕竟,他也可以算作云幼清的同门啊 云幼清有些尴尬地开口:“我只当俞淞是我同门。” 赫连雪靠在车厢那小小的窗边,带着些幽怨的语气:“小清儿,你可知道,我也是你的同门?” 云幼清低下了头,她确实是记不得了,她只记得曾经有个人在大朔的皇宫里与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子,但是那个人在她的记忆里却变成了一个影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赫连雪的脸对上。 云幼清突然就觉得有些愧疚,赫连雪记得他们之间的往事,她却不记得了。 或许他们之间曾经真的有情,她却也只能和赫连雪重新来过,忘记了许多属于他们二人的宝贵的记忆。 云幼清张了张口,又说不话来。 赫连雪看着云幼清纠结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清儿想说什么?” “你可曾怨我?”云幼清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好似一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赫连雪摇了摇头,看着昏黄的火光勾勒出的云幼清,朦胧之下像是披上了一层羽纱:“清儿” “我不怨你,是我自己没护好你。” 是前世的他晚了一步没救下赫连灼刀下的云幼清,是他没护好她。 不过云幼清不知道他是重生而来,所以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赫连雪话中的意思,她以为赫连雪的意思是他的问题致使他们不断地奔波,从而让别的男人觊觎了她。 <
r> 所以云幼清从另一种角度向着赫连雪剖白自己的内心:“俞淞是个君子,只当我们是同门。而我,若是心里有个人,那个人也只会是王爷。” 赫连雪的睫毛颤了颤,他不知道云幼清把自己的话误会成了什么样才说了这样的话,不过看着云幼清绯红的脸颊他还是十分乐见其成的。 赫连雪伸出长臂,把云幼清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那清儿的心里有没有我?” 云幼清看着赫连雪明亮的眸子却答不出话,她的耳边只剩下了自己那如擂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