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头,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道: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母亲大丧,我居然有些庆幸,你可以怪我自私、没有人性,但我只是在想,至少三年,你都不能大婚,如此一来,我便有时间去恳求父皇,想办法让父皇取消你与二皇兄的婚约,再想办法让父皇把你赐给我。我知道我这样想很卑鄙,但是我没办法看着你嫁给别人,我一直在想办法,我每天都去恳求母妃,每天每天都去,母妃都快烦死我了……”
他越说,情绪越低落,到最后,眼圈竟已红了。
“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在上将军夫人去世之前,就已经与玄苍……”
想到那样的画面,他拧紧了眉头,说不出口。
片刻之后,他便又笑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可以带着你逃走,我们离开京都,逃得远远的!从前你说过,如果有朝一日能离开云家,你会带上你的母亲,找一处喜欢的院子,种下许许多多的梅花,你的母亲喜欢白梅,你喜欢红梅,我们就种白梅和红梅,好不好?我们明天就走……不,我们现在就走,立刻马上就走……”
他说着,就好似疯魔了一般,拉起云梦牵就真的要走。
“王爷!”
云梦牵死死拽着他的手腕,他的样子让她心疼。
清澈的眸子腾起一层厚厚的水雾,可她还是冷硬得像
一块冰:
“王爷你清醒一点,你也说了,那是从前。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了,我也不会再与你种梅花,没有白梅,也没有红梅。都过去了,不要再陷在过去里,我们也回不去了。”
“不,我和你,从没有过去,我不会让它过去。我会等你,只要你回头,我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他握住了她的肩膀,斩钉截铁,态度坚决。
她从他的手臂中挣脱开,猛地用力一推,将南流简推开一些,决绝道:
“王爷,我已经成婚了,我是漠北王子的王子妃,我永远不会再回头。”
南流简不依不饶地又欺了上来,握着她的肩膀质问道:
“你爱他吗?你真的爱他吗?”
她没有犹豫,抬眸盯着他的眼睛,脱口而出:
“是,我爱他,我爱上了玄苍。所以不要再来烦我,我讨厌这种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她推开他就想走,却被他从背后一把抱住:
“牵牵,我知道你在骗我,可是你骗不了我,你可以欺骗这世上的任何人,但你骗不了我。你不爱他,你心里还有我,我看得到!”
云梦牵的背撞进他的怀抱,心中那道好不容易竖起的防御之墙,仿佛也在这一刻撞碎了。
此刻靠在南流简宽大的怀抱里,那个曾无数次给予她温暖的怀抱,云梦牵的心很疼。
她无法忘记前世南流简的结局,为情所
困,不得善终。
前世,南流简因为失去了她,一直郁郁寡欢,整日借酒消愁,直到她死去,他的心仿佛也跟着死了。
前世,她被吊在城门上多久,南流简就在城门下面坐了多久,不吃不喝,好像在陪着她死去。
那时的他,好像不是皇子,只是一个想要把灵魂与她一同安葬的痴情人。
云梦牵知道,他是真心爱她的,且是无条件的爱,只有付出、不求回报。
两人那暗生的情愫曾经有多美好,此刻就有多心痛。
她忘不了在云家受了委屈后,南流简给她的安慰与温暖,也忘不了两人悄悄地在月下抚琴听箫、只需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彼此心意,更忘不了在所有人都误会她放荡成性、心机深沉时,他给予她的无条件的信任。
那样的信任,曾是她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可越是这样的他,她越是不能害他。
别的不说,若是让玄苍知道她与南流简这般纠缠在一起,玄苍定不会放过他。
若是他知道,她处心积虑地想要毁掉他的王朝,毁掉天羽,他还会像如今这般对她不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