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色一变,知道皇帝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便直接道:“选秀那日哀家瞧过了,就不必再带来给哀家看了,等她给皇帝诞下龙嗣时再说。哀家近日听说皇帝一连七日都宿在莞贵人那里”
接着又道:“哀家听说皇帝一连七日都宿在莞贵人那儿,她虽好,但终究不过是个贵人。宫里的其他嫔妃见到她们会怎么想。朝上大大小小的事那么多,皇帝就不要再让后宫的事牵扯自己精力了。”
雍正反应过来,原来太后专程叫自己过来是让自己不要过分宠幸莞贵人,心里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被拘束了,但也不好反驳,只好回道:“儿臣明白”。
这时的雍正虽然精明强干,但还没有完全成熟,至少在后宫里比不上沉浸多年的太后。
等出了宫,雍正脸色彻底垮下来,不快之色溢于言表,对一边的竹息道:“今日有谁来过寿康宫?”
竹息不是个糊涂的,见雍正有责难之色,便道:“今日华妃来过,不过只是和太后唠家常,并未提其他之事。倒是丽嫔娘娘来了好几次”
雍正听到“丽嫔”,嘴角一哼,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
一边的苏培盛若有所思,主子不高兴,他就要排忧解难,让主子消气。
晚间的时候,敬事房的人送来牌子,苏培盛故意当着雍正的面道:“丽嫔娘娘的牌子落了灰,就不要摆在上面了”,雍正面无表情,默认此事。
苏培盛见雍正目光落在牌子上,久久没有下决定,试探道:“皇上今儿要不还去莞贵人那儿?”
雍正摇摇头,道:“不让她为难了。”接着又看到齐妃的牌子,突然想到以前那个一身粉色衣裳的美人,就道:“去齐妃那儿。”
苏培盛没想到皇帝去齐妃那儿,他还以为不去莞贵人那儿就到华妃宫里,要知道皇帝已经很久没有翻齐妃的牌子了。
他赶紧出去,对着徒弟小厦子道:“你赶紧去齐妃娘娘那儿,让娘娘准备接驾的事儿。”
小厦子摸摸脑袋,纳闷道:“这皇上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去齐妃那儿了。”接着脸上一喜:“奴才去给齐妃报喜,娘娘高兴之下,肯定得赏奴才。”
苏培盛看着徒弟财迷样,忍不住呵斥道:“别耽误正事,办不好小心你的脑袋。”
小厦子呵呵笑道:“哪能呢,赏钱再重要也比不过自己脑袋。”
翊坤宫里,虽然是晚上,华妃也是一身盛装,向门口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这时,周宁海一瘸一拐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道:“皇上今日翻了齐妃的牌子。”
“齐妃?”华妃一怔,她原以为皇上今日不去莞贵人那儿,就会到她宫里来,没想到会去齐妃那儿。
接着又松口气,道:“只要不去莞贵人那儿就好。”
甄嬛的快速崛起,宠幸之盛,让华妃对此人充满忌惮,现在恨不得皇帝再也不要见莞贵人才好,即使皇帝不来见自己。
陈旺福则在心里琢磨着:齐妃?好像皇帝后来又去莞贵人那儿了吧,也是一个可怜女子。
齐妃是长春宫的主位娘娘,当小厦子来报喜时,齐妃正无聊地摇着骰子玩,听皇帝要来这里,顿时高兴地不知所措。
因为她好久没有和皇帝近距离说说话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讨皇帝开心了。
她对旁边的翠果道:“你去将三阿哥带过来,让皇上看看三阿哥。”
旁边的小厦子看不下去了,没再关心赏钱的事,而是向齐妃提醒道:“娘娘,皇上过来就是想和你说些私密话,带三阿哥不太合适。你想想皇上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齐妃得到提醒反应过来,道:“皇上喜欢什么?对了,皇上以前喜欢我穿粉色的,说我穿粉色好看。来人,更衣。”
小厦子出了门,擦擦脑门上的汗,他不再挂念赏钱的事,只希望齐妃娘娘能把皇帝伺候好就行了。可又想着齐妃那无措样子,连自己看了都揪心,别提皇上是怎么想的了。
雍正摆驾到长春宫,进了宫殿内,看到齐妃穿着一身粉色,不由眉头一皱,不过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拿着在看。
他谈不上对齐妃有多么喜欢,顶多是想到三阿哥时才顺带想起这孩子的生母。现在来看,齐妃已经年老色衰,且说些毫无营养的话,让他毫无兴致。
“皇上,三阿哥又高了,又壮了些。”
“皇上,三阿哥在努力读,经常读到深夜。”
“皇上,三阿哥白天会去练习弓马。”
齐妃见雍正在看,忍不住找着话题聊着。殊不知眼前之人对她已是厌烦,她还不识趣往前凑,雍正终于忍不住了,道:“你挡着光了。”
接着又道:“你三句离不开三阿哥,难道除了三阿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三阿哥都已成年了,还怎么长高?”
齐妃有些委屈道:“皇上已好久没有见过三阿哥了,臣妾就对三阿哥讲‘你是皇阿玛的长子,一定要好好读,以后才能帮皇阿玛分担压力,好接皇阿玛的担子’。”
雍正听了更加不悦,道:“你整天在三阿哥前说些什么,三阿哥有你这个生母才会读不好。还有你怎么穿着一身粉色衣服,多大年纪不知道吗?”
说完也不待齐妃反应,就扔下出宫去了,留下齐妃一脸落寞地、孤零零站着。
雍正回去的路上,中途又折到碎玉轩,隔着一段路程,就能听到一段琴声。
一旁的苏培盛不明所以,问皇上:“这谈的是什么?”
雍正嘴角微微一笑,道:“她这是在怨朕。”
碎玉轩内,甄嬛一边弹一边道:“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曦,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决。”
目遇之处,无不令人感动。
一旁的槿汐劝道:“小主感念皇上,可皇上毕竟是皇上,不可能只记挂一女子身上。”
甄嬛停下手中的琴,只道:“我知道,可心里过不去罢了,终于能体会眉姐姐当日的感受,试问又有哪一个妻子会将夫君往外面送的,各中滋味,只能自己慢慢体会了。”
“皇上来了!”
门外传来小允子的声音,一下子打破屋内的宁静。
甄嬛一脸不可置信,同时一股幸福感涌上心头,突然间觉得自己与四郎之间的情谊堪比金坚,以前的一切坚守都是值得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果真情一字,若问情由,难寻难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