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叽叽喳喳围着倪修拿来的衣服好一通研究。钱铎更是夸张,想起昨日偷偷带回房间的饭还剩下些许,竟捏了一粒米出来,惊呼:“妙哉!妙哉!一粒米居然能遮住六个字!这想要发现也难啊!修弟,你这是用什么写的?炭笔吗?”
倪修得意一笑:“眉黛!”
“……”几人不解:“你别骗人了,我们家中虽没有姊妹,但是还是有女眷的,哪有眉黛能写出来这般小的字?”
“你们都是男子,不知也很正常。市面上有一种黛笔,类似于炭笔。寻常女子不用这种黛笔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使惯了毛笔,不太容易掌握这种类似于炭笔一样的黛笔,另一部分原因则是由于这种黛笔上妆之后颜色会比粉末状的眉黛要深上些许,不够自然。因此,这种眉黛通常戏园子里的戏子用得比较多。当然,也可能因为戏子用的比较多,所以大户人家的女眷就更不屑于去用了。”
“修弟,真是见多识广啊!”朱恒叹,一脸钦佩。
庞晔轻哼,嗤之以鼻:“有什么!我用炭笔削尖了照样能写。”
朱恒忍不住侧目:“庞兄,你是不是从来不习画?你若是将炭笔削尖到这种程度,估计是一碰就碎,想要在布帛上写字简直异想天开。”
庞晔不爽。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帮着倪修说话。也难怪,他自己不也是一样?倪修这人总有着说不上的魅力,相处下来叫人对她是恨在心里,也爱在心里。
倪修又是一阵神采飞扬的暗爽,与他们商量道:“我之所以这么早把你们叫醒,就是要跟你们商量,明日就要考试了,你们要不要告假一日,在屋里准备准备?反正我觉得一晚上的时间肯定不够写上这些的。但是你们已经准备了许久,想来许多东西都已记住,有十全十的把握了,因此你们只需将剩下没什么把握的,出题可能性大些的题目抄上就好。若真是谁没抄到,谁抄到了,相互之间也能通个气。”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修弟啊,你想得确实很好,但是问题是我们上哪儿知道姬埕霖会出什么样的题目呀!”
倪修已然成竹在胸:“我偷偷问过张家那个小公子了。”
“张家?哪个张家?”
“唔……南边的那个吧。就是那个听了三年学还在这里的那个张家。我前个儿去找他了,花了我两壶酒,好一通口舌。”
众人问;“然后呢?”
倪修道:“然后我跟他说‘你已经来这儿三年了,你明年还想不想来了’?”
“然后呢?”
“然后他当然是回‘不想’啊!这还用问吗?”
四人急:“我们是问你发现了什么!谁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倪修嘿嘿一笑:“我这不为了凸显我前个儿打探消息是有多么苦口婆心嘛……”
“废话真多!”四人黑了脸就要揍她。
倪修连连挥手后退,道:“好了好了,我说我说。然后他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回忆了他考过的试卷。我分析之后发现姬埕霖有个坏毛病。但这坏毛病恰恰就帮了我们,哈哈哈哈!”
“姬埕霖古板守旧,因此每年都有一道题是必出的。”
“什么题?”
四人眼前一亮,急忙找笔坐定胡乱翻了张纸就开始记录。
“他会考六大世家崛起一战的时间地点以及六大世家先祖所操之业、先祖开宗立派之法器、先祖所修何道、圣仙督对各世家的评说。”
八目皆呆!
“这是,一道题?”
“嗯!姬埕霖每年都会把这几个问题糅合成一道题。我已经查了,这几个问题分别在拓本《精史卷》的第四十七页、第一百五十三页和第两百九十九页。这道题很明确,不用抄录,直接背诵即可。”
几人心中暗苦,朱恒挠头抱怨道:“这一道题须得写上七八百字吧?十道题,不知得多少字。本还想着就十道题,怎么还需要一天的时间考试,现在看来,一天时间恐怕都不见得够吧?”
钱铎也是,都快哭了:“你居然还在担心时间够不够?我都害怕我手会不会写断了!”
尤闵还算淡定,打断二人的抱怨,道:“伸头缩头都得挨上这一刀,正反逃不过去的,还是赶紧准备。修弟,还有呢?”
倪修点头表示赞同:“说再多也没用,还是好好准备吧。还有就是我发现姬埕霖特别注重血脉传承,每年都会考几大家族的族人分布与造诣。这个在《才卷》里面可以找到。张家小公子说他在的三年已经考过了姬家、朱家、和凤家,也就是说今年只剩了钱、尤、庞三家会考到……”
倪修将自己认为会考的题目都与众人道来,直说得众人万念俱灰。
到了考试这天,倪修怒了。
她万万没想到,姬单作为旁听的学生无须参考。不仅如此,他还被姬埕霖安排作考官与姬埕萑一同督考。
向前她还说什么“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话,现在深觉“恶有恶报”。因为姬单这厮啥也不干,就待在她身侧死死盯着她答卷。
本以为过会儿他就走了,谁知她答了那道背得滚瓜烂熟的题目之后他居然还立在一旁纹丝不动。
倪修不堪其扰,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厮不会要搁我身边站上一天?”
越想越是那么回事,越想越是浑身发毛,忍不住出言问他:“姬兄,你老盯着我作甚?”
姬无双似是想好了一般,恍若未闻,不答。
倪修气急,遂与他扯皮:“姬兄,你如此美貌,立于我身侧叫我无法专心答题。这‘红袖添香夜读’是要讲究时机的。若是姬兄要与我添墨,晚上来我宿房即可,到时姬兄你暗香盈袖,我腕下扫墨,倒确是一番雅致情趣。但现在是考试,你这么做不合适……”
说着就要伸手去推他。可还未碰到他衣角,就听一道冷冽的声音自讲席上传来:“倪修!噤声!”
倪修一撇嘴,七窍生烟。她还就不信了!
可奈何,无论她怎么做那厮就是不置一语,纹丝不动,竟是跟她耗上了。
她媚眼也抛了,噘嘴也撅了,到最后,一脸淫笑都快把自己恶心到了,他却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