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一声响,有狼爪子拍在了季然的后脑勺上,哪知道这次季然晃悠了两下,就是不晕,盯着‘苏昂’锲而不舍的道:“诗词,给我诗词!立刻要一首完整的诗词!”
一路上,‘苏昂’张嘴就是好诗好词,可每次都只是寥寥几句,不成章,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旁边的柳玉环和山鬼莜妙目带着阴沉,森然冷彻的给季然打眼色,意思很简单——混账季家子,干爹处在碎魂状态里,教坏他要你好看!
可现在季然什么都管不了了,上身晃悠悠的,忍住不晕,特别坚决的道:“咱们要去县城送交虎皮,报功劳,可以走泰河路过轩水乡的码头,那里有花舫青肆!苏昂兄,愚弟陪你前去玩耍,给愚弟诗词!完整的诗词!”
“好。”‘苏昂’点头答应。
要是别的人,李太白一篇章都懒得给,才华如他,就算说他眼高于顶他都能欣然接受,才不会给看不上眼的人什么诗词,可季然出身任侠世家,对徒儿讲义气,乃至于也轻了生死,这是徒儿的兄弟,送一篇也就没什么了。
可这时,季然露出一个特别满足,特别凄美的笑容出来。
噗通,一头栽倒。
“又晕了?那我还省了一篇。”‘苏昂’转身出门。
算算时间,等季然醒过来的话,控制身体的该是徒儿自己了吧?诗词的话,唔,有事弟子服其劳。
陈安县属于沉星郡,而沉星郡包括下属的六县一郡城,自东北、西南方向,被赣水大江的一条支流斜穿而过。
东山亭没有码头,但往西走三里地,就是这条支流的河岸,名叫泰河,苏昂等人径直走上水坡,竟然如履平地,当然不是他们的本事大,而是一只只狼头蛇尾的玄龟浮了上来。
玄龟在水里很厉害,堪比狼丫头的荒林饿狼阵,自然能把他们托起来,只是速度太慢,所以没过多久,远远的看见往北去的船只时,几人就回到河岸上,喊了船只过来。
“船家,在轩水乡的码头停靠一次。”
知道苏昂的钱袋空了,百里戈就丢出银钱。
“好嘞。”对方满口答应。
船不大,最多承载三五十人,但沉颠颠的,显然装满了货物,船家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朴实人,但那是脸被河风吹出了沟壑,实际上,应该是三十岁开外。
他头上戴着破旧毡帽,看苏昂换过来的绛色衣一眼,再看黑虎皮时,眼底流露的一丝贪婪就彻底消失,喊起号子,引着几个船工加快了航速。
“任侠行船喽嘿,水鬼皆退避嘿……”
号子的嗓门很高,带着融合过妖气的内息,是警告河里的鬼灵精怪不要把他们当成软柿子了,他们也不是软柿子,能在江水行船的,小船工都是实力不错的任侠。
然而,这注定是无用功,整个陈安县南方的河道,就和行道一样,都在山鬼莜她们的控制之下,她们在这里,哪有水鬼有胆子放肆?
老船家凑过来,看苏昂脸上的翠竹刺绘一眼,搓着手掌笑:“这位大人,您是九十九问苏子昂?这是……灭掉了黑虎?”
“是灭了黑虎,但我不是徒儿,我叫李白。”
‘苏昂’笑着回道。
对此,老船夫的脸皮子僵硬一次,还以为苏昂懒得搭理他们这种苦命人,和苏昂这样的杰相比,任侠就太常见了,城、县、乡、亭外面的苦力活,基本上都是任侠在做。
苏昂还是吏员,他们呢,在任侠里都是苦哈哈的那种呢。
可忽然的,船家想起苏昂‘恩师在上’的名声,偷偷摸摸的看苏昂,发现苏昂的笑容真诚,一拍脸颊:“好嘞,您是恩师在上苏子昂,这名声,啧啧……小六子,弄碗鱼汤给亭长大人暖暖身子!你丫的又偷懒,也不看船上来了贵人!”
“啥贵人咧。”小六子是个敦实的年轻人。
“啥贵人?”
船家瞪大眼睛:“去年吃了你老爹老娘的黑虎那厮给忘记了?虎皮就在这里呢!”
这话出来,船上立马乱了,有人哭有人笑,这众生百态,看得控制苏昂身体的李太白唏嘘不已,就想教育苏昂一次,可这时,空中忽然飘起一阵白纱。
很熟悉的纱衣,小亭卒和百里戈连忙护卫碎魂的‘病号’,女鬼莜她们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而此时白纱落地,露出窈窕的身影和笑吟吟的脸,壶飞丹雪白的额头上,那一点朱砂闪烁着很暖的光,对苏昂莞尔一笑,很自然的道:“奴儿壶飞丹,见过苏家兄长。”
“你这年纪,叫我一声兄长还不为过,叫我家徒儿兄长,你也不怕折煞了他?”
李太白跟着笑了起来。
随后,重瞳忽的闪动,重叠的瞳孔蓦然换了一个方位,也是换了苏昂控制身体,苏昂的笑容一变,和壶飞丹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古怪的神情出来。
黔首微摇,壶飞丹讪然道:“奴真是没想到,那种爱干净爱脸面的杰,竟然会扮成个走山人了。”
苏昂也撇了撇嘴,伸出手,山鬼莜就把当时盖在黑虎头上的,罗刹鸟的一身皮毛拿了出来。
“本亭长也没想到,恶名昭彰的罗刹鸟,竟然是这么漂亮的女儿家装扮而成。”
苏昂一边说着,一边把罗刹鸟的皮毛翻转过来,只见里面很是光滑,是鞣制好的里子。
这罗刹鸟的皮毛,与其说是皮毛,倒不如说是一件已经制作完成了很多年的衣裳。
他掂量着这件‘衣裳’,笑意悠然。
山鬼莜和柳玉环就不对劲了,看看这件‘衣裳’,再看壶飞丹时,眼神就特别冷。当初之所以算计县南行道,就是因为罗刹鸟打她们的主意,现在看来,就好像黑虎一样,她们也被眼前的这个女子给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