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涯看着云瓷宁受到惊吓的样子,展平信封里头装着的信笺,一字一句地念道:“阿宁亲启:安好,勿念,速归。有要事相商,有要事相商,有要事相商。”
云瓷宁方才喝下去的一口茶一下子喷了出来,“师父,你是复读机吗?”
没必要同样的一句话说三遍吧?
南无涯抬头,疑惑地望着云瓷宁,表示自己不知道她口中说的复读机是什么,继续读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父上大人。”
云瓷宁继续很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父亲有没有在信中说清楚让我速回云府所为何事?”
南无涯很认真地将信重新浏览了一遍,甚至还将信翻过去看了一眼背面,虽然背面什么都没有,一旁的云瓷宁紧张地等待着答案。
良久,南无涯开口道:“并没有。”
没有你还看那么久啊摔!
“总之你只要记住快些回去便是了。”南无涯将信收好,放进信封中,递给了云瓷宁,云瓷宁将信将疑地接过信封,抬头看了南无涯一眼。
往日一瞧见山坡就想滑下去的云瓷宁,当真正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下山时,却有些畏畏缩缩了。只见她一步一回头,右手拉了拉绑在肩上的行李,望着站在竹门旁的南无涯,道:“师父父,我就要下山了!”
南无涯点点头,“嗯。”
嗯?你徒儿这么乖,这么可爱,这么萌,现在要走了,没有离别的话也便罢了,你居然只说一个嗯?
淳熙从别处牵来了两匹马,另一只手拿着佩剑,提醒云瓷宁道:“公子,该上路了。”
“上什么路!这么不吉利!”云瓷宁递给淳熙一个白眼,看了看身前的马,那匹马很不给面子地冲着她打了个响鼻,云瓷宁身子本能地向后一仰,差些跌跤。
连马都鄙视她!
云瓷宁一抬腿,她要以最潇洒的姿势上马!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大长腿!
奈何腿太短的云瓷宁直接趴在了马背上还差些滑了下来,马儿受到惊吓,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嘚嘚”奔下了山,待南无涯和淳熙反应过来时,只能瞧见马蹄扬起的一团团灰尘。
“还不快去追。”南无涯嘴角抽搐地看着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的淳熙,提醒道。
被马儿颠的快吐出来的云瓷宁总算是调整好了骑马的姿势并将马儿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行至晌午,总算是到了云扬城内。此刻,云瓷宁的一张小脸仍旧煞白,可能是因为还没有从方才惊险的情况下缓过神来。
淳熙正想问问云瓷宁可还好,一转头就看见她勒了缰绳,两眼放光地盯着她。淳熙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两人四目相对,对视了好一会儿,淳熙这才发现原来云瓷宁盯着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客栈的门匾。
“食为天”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听说这块门匾上头的字还是六王爷亲自题上的,只要一看见这间客栈,云瓷宁从前在云扬的记忆便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
她记得自己六岁的时候跑到这里吃一碗阳春面,想着阳春面还未上来,自己先去了一趟茅房,哪想回来时就看见自己的座位被别人给霸占了,那小鸡崽子还端着自己的面在吃!
站在门口的云瓷宁当时便怒了,抢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同我抢吃的。二话不说,一个弓步冲拳便将对面那个小男孩儿给揍了一顿。
直到后来云瓷宁被自家老爹罚跪在院子里顶花瓶时才知道那个小鸡崽子是皇帝陛下的七皇子。其实人家在吃自己的面,只是坐错了位置而已。
谁能想到养尊处优的皇子会跑到客栈里头吃面啊!
每当云瓷宁对淳熙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都会挥挥拳头,“再看到他,我还要把他揍一顿。”
骑在马上的淳熙翻了个白眼,都是十年前的旧账了,她怎么还翻出来。再说了,当初打人本就是她的不对啊,现在也七王爷不知道是什么样了,打不打得过都不知道。
云瓷宁吞了吞口水,笑眯眯地盯着淳熙,撒娇道:“淳熙,我饿了。”
“我们离开玉灵山才两个时辰,公子。”公子的胃是什么做的,这么快就饿了,淳熙想到。除了吃饭,云瓷宁好像没有什么热衷的事情了。
云瓷宁惊讶道:“都两个时辰了,该吃饭了!”说罢,她立即从马上下来,说什么都要进客栈去吃一碗面,身后一个推着独轮车卖东西的人因为她这一番动作差点将车撞在了马上,好在云瓷宁闪得快,才没有受伤。
那人道了个歉,云瓷宁也没怎么在意,毕竟要以和为贵嘛。
刚转身想进客栈,一个缃色身影却急匆匆地从云瓷宁和淳熙之间硬闯了过去,这次云瓷宁显然就没那么幸运了,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踩空了台阶,好在淳熙反应快,将她一把拉了回来,才免了她真把脑子摔出坑的悲剧。
云瓷宁气的胸口起伏,“吃个面都这么多灾多难!气死我了!”一伸手摸摸腰间的钱袋,怎么什么都没有?云瓷宁快速低头,一看自己的腰间,钱袋没了!
“小偷,你给我站住!”云瓷宁拔腿便跑,紧追着前头那个缃色身影不放,敢偷我的小钱钱,婶婶可以忍,叔叔不能忍!
淳熙目瞪口呆地看着云瓷宁的背影,一边是还没有拴好的马,一边是脱缰的云瓷宁,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她现在是该去拴马还是去追云瓷宁?
云瓷宁如脚下生风般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紧盯着前头那个缃色身影不放,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虚脱时,前头总算没有了路,是个死胡同。
前头那人停了下来,气息却并没有因为方才的奔跑而紊乱半分,像是个闲庭信步的游者一般,他靠在墙上,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眉头紧皱,声音带着几分慵懒道:“你不累么?”
眸中闪过的一丝杀意让云瓷宁觉得是错觉。
云瓷宁吭哧吭哧呼了几口气,“废话!我跑了这么远能不累吗!”
说罢,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即便同她一样七拐八拐跑了那么远,依旧轻轻松松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身缃色外袍,领前与衣袖均为玄色,袖为广袖,方才跑起来因为风带动,如仙境里头的仙君一般,足上的靴也绣有缃色云纹,瞧上去十分精致。
那人看起来不过方加冠,剑眉之下却是一双桃花眼,似乎多看一眼便容易沦陷进去,薄薄的嘴唇好看地抿着,长发如墨,披散在外袍之上,只稍微用一只鎏金发冠将一些头发束起,身后背着的剑又大又笨重,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