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丞相这次是铁了心要给许玉泽一个教训,将人关进了祠堂不说,还特意派人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入。 乐安弄出了点儿动静,吸引了守卫的人,许疏月这才趁机进了祠堂。 祠堂内,厚重的木门照不进丝毫的光亮,两边列了两排的白烛,白蜡堆在木架上,叠了厚厚的一层,鲜艳的红色烛光跳跃闪动,艰难地照亮昏暗的屋内。 正前方摆放着许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面一个供桌,摆着一个小小的青铜鼎,巴掌大小,点着三支快到底的香。 最后一截香灰坠入鼎中,猩红的火光闪烁一下,很快彻底熄灭。 许玉泽从旁边拿出三支香,借着烛火点,插进了青铜鼎内,回身的时候,顺手从供盘里拿了一个苹果,供盘一下便空了。 地上还放着两个蒲团,他就随散地坐在其中一个上面,从小到大,他不知道被罚跪多少次祠堂,这地方比自己的卧房还熟悉,只是没想到这次爹竟然这么狠心,连饭都不给自己送来。 看来他这次是真的气得很了。 许玉泽无奈叹了口气,门忽然从外面打开,清风吹动两边的烛火晃动,很快又被合上。 “疏月?你怎么来了?” 许玉泽忙站起身,许疏月道:“我听说你今日没去户部述职,怕你出了什么事儿,特意来看看你,撞见乐安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中有怒火隐隐烧起,没想到许如月看不惯自己便也罢了,连对自己的亲哥哥也这般无礼! “二哥,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吧?这是乐安给你准备的,你先吃点儿,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的!” 许疏月将食盒打开,食物的香味顷刻间漫了出来,许玉泽闻着食指大动,这一天一夜,只吃了几个果子,并不管饱,原先忍着倒也觉得还好,此刻闻到了味道,肚子倒是饿了起来。 “乐安这小子还有点儿良心。”许玉泽拿起饭碗,这会儿饿极了,也顾不上礼教,狼吞虎咽就吃了起来。 他这模样,若是叫许夫人瞧见了,怕是又要说教了,但只有许疏月瞧着,便满心只剩下了心疼。 丞相与丞相夫人对她不好,她也认了,毕竟她不是亲生的,还平白占了许如月这许多年的亲情和身份,可许玉泽可是他们的亲儿子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对许玉泽怎么就这般狠心呢?难道就因为他没走上让他们满意的道路吗? 还有许如月,昨日她对许玉泽说的那些贬低的话还历历在目,情急之下说出的话,可见她真就是这么想的,她是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许玉泽。 这边也罢了,回来之后竟还不分青红皂白,在丞相和丞相夫人面前挑拨离间,害得二哥罚跪祠堂。 许疏月越想就越是气恼,许玉泽看她神色不太对,想起她方才说的救自己的话,问道:“你先前说要救我出去,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她没说,但他多少也猜到了,她如今已经不是相府的人了,在爹娘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怕是还要惹恼了他们,今日都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那里还能跟爹娘求情,放自己出去? 生怕她想出些什么危险的法子,这才有这一问。 许疏月看着他,“我想告许如月殴打朝廷命官。” 许玉泽虽然眼下还未到户部述职,但也算是户部官员,更何况他自小也是受过封赏的,而许如月虽是相府嫡女,但没有封赏,没资格殴打有品阶的官员。 这事儿往小了说,只是兄妹之间的大闹,但若许疏月真要告,许如月少不得要吃些苦头的。 况且昨日打的时候实在宅院外面,众目睽睽之下,她便是想抵赖也无从抵赖。 许玉泽心里一惊,若是告许如月殴打朝廷命官,父亲必定会将自己放出去给妹妹作证,撤销诉状。 诚然,这样并不会给许如月造成实质性伤害,但许如月在京中的名声恐怕不会好了,先前虽说有不少人瞧见她打自己,但毕竟人数不多,可若是真的告上公堂,只怕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到时候人人都知道许如月是个殴打哥哥的泼妇了。 虽说许如月活该,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妹妹,许玉泽到底是有些不忍心。 “如月她……虽然性子泼辣了些,但毕竟是我妹妹,若是她能够改正,便算了吧。” 其实他和许疏月都很清楚,许如月改不了的,否则早就改了,那里会等到现在?但许疏月也清楚,许玉泽这是心软了。 别看他是个纨绔,打架斗狠信手拈来,但许疏月却知道,他性子最是柔和。 见他如此,她也不想叫他为难,终是作罢,“好吧,我不动她便是了。” 许玉
泽闻言,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许疏月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许玉泽脸色骤变。 “你这是做什么?我都给你了,你就收下便是,怎么还拿出来?” 许疏月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日被许玉泽硬塞过来的房契地契,许疏月拉过许玉泽的手,强硬地讲房契地契尽数塞在了他的掌心。 “我知道二哥疼我,但许如月的话也没说错,这到底是相府的钱买的,我拿了不好,况且不想再和相府有过多的牵扯了。” “可你住哪儿?”许玉泽问道,眉头微蹙,“你不会真要同慕云笙住一起去吧?” “没有,二哥你还不知道吧,我的寒英阁可赚钱了,想要买一座宅子不在话下,二哥不必担心我没地方住的。” 许玉泽还想再说,许疏月道:“相比起宅子这等外物,二哥于我才是更重要的。丞相之所以将你关起来,无非就是气你将那宅子给了我,现在这房契地契在你手中,他也没理由继续关着你了。” “……我说不过你。”许玉泽无奈摇头叹气,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妹妹,这些年,她到底是受了不少的苦。 从前他盼着,能一直宠着她,好叫所有的忧伤烦扰都离她远去,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做到。 许如月回来,她受了委屈,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后来被父亲拉去了小县城,也赌气不愿意回来,全然没想她一个人在京中,该受了多少委屈。 看她被迫从哪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成长成如今处事不惊的模样,心中愈发心疼,更在心底暗自发誓,往后他绝不会再离开了,绝对,要好好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