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军领张本灵竟然只领一千人秘密南下,面对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两淮制置的官员和武将都蠢蠢欲动,韩震与京城来镀金的那些纨绔二代们,也都开始争夺出兵的名额。
在他们看来,仿佛宗云和刘汉等人已经是他们的囊中级,肩上军功,想要剿杀这一千人,对于驻扎了数万禁军的两淮而言,简直如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般!
然而李庭芝和杜庶却知道,这件事若牵扯到杨璟的头上,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李庭芝固然力劝,韩震等人却如何肯听,只以为李庭芝是为了争夺军功,才危言耸听,非但没有听取意见,反而对李庭芝冷嘲热讽。
李庭芝这个制置使在韩震这个贾似道亲信的压制之下,早已名存实亡,若非在军中还有威望,早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如今,涉及到杨璟,这些人非但没有任何感恩,反而如见得大肥羊一般,恨不得宰割瓜分,这也使得李庭芝有些心灰意冷,拂袖而出,不再留下来军议。
杜庶很快也就追赶了出来,朝李庭芝道:“张本灵是何等样的人物,这些纨绔不清楚,你我心里头应该是有底的,今次他们只怕要碰个头破血流了…”
“哼,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又如何学乖?”李庭芝心烦意乱,不由忿忿地答道。
“只是他们好大喜功也便罢了,却苦了一众军士,与张本灵的义军对战,也不知要牺牲多少兄弟,难道这些兄弟就该为韩震之流的愚蠢来填账?”
杜庶的话也让李庭芝陡然醒悟过来,是啊,生气郁闷都解决不了问题,这些人想要围杀张本灵,可大战开启,死的还是军士,受苦的还是两岸的百姓啊!
“只是他有调兵的虎符,你我只有统兵和练兵的职权,又该如何阻止他?”
李庭芝不由为难起来,这也是大宋武将的悲哀,不能随意调动兵马,自己辛苦训练出来的精兵强将,最终只能葬送在无知的官和监军手里,看着他们指手画脚瞎指挥,却又使不上力。
杜庶的父亲杜杲有着极高的军中威望,杜庶自幼在军营里头长大,对军事也非常熟悉,而后又被调入官的行列,可以说是两头都熟,既有武将的果决,又有官的狡黠,此时沉吟了片刻,便朝李庭芝建议道。
“他固然有调兵的权柄,但也要有兵给他调才成啊…我等不是要进行冬日常例练兵么?”
杜庶如此一提醒,李庭芝当即醒悟过来,是啦!他们有练兵的权力,眼下正是冬季练兵的常例时间,只要自己把主力精锐都拉走,以练兵的名义避开这场战争,起码能够保存两淮军的实力!
无论是李庭芝还是杜庶,他们都是两淮地区的人,自然知道张本灵为这个地方制造了多大的福祉,也最清楚,这些地盘可都是义军交给朝廷的。
于情于理,他们都不想与张本灵为敌,但保家卫国又是他们的天职所在,如果一定要选择,他们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无奈且决绝地与张本灵对杀。
只是眼下有折中之法,为何不去试一试?
把主力部队拉走,驻扎在淮河南岸,若张本灵只是为了震慑,他就不可能过河,若他真的有心打过淮南来,李庭芝手里头起码还有应对的人马,可谓一举两得双重保险!
李庭芝是个果决之人,与杜庶商量之后,认为可行,便吩咐下去,让部下全都整束武备,即日开拔,往淮南练兵去了。
韩震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勃然大怒,带着几个心腹亲信,便过来寻李庭芝的晦气。
李庭芝一直隐忍不,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如今见得韩震还敢来问责,当即爆开来,一把将他按在墙上,怒视着他的眼睛,眸中满是杀气!
“某与你说过,张本灵必定有后援,尔等去了只能自寻死路,你不听劝阻,某也没法子,但某乃淮南制置,有权练兵,你想要调兵,可有枢密院和兵部的公?”
李庭芝早已与杜庶商议过对策,那韩震到底是熟悉程序的,听得李庭芝说到公的事情来,不由脸色尴尬,但很快又嘴硬地回道。
“本官有着监察淮南军的职权,遇到紧急军务可便宜行事,敌酋张本灵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人物,何须赘言,只要拿下此人,慢说是本官,便是你这鼠目寸光的淮南制置,也要跟着鸡犬升天!”
李庭芝却冷笑了:“若是拿不下呢?”
韩震被李庭芝这句话噎住了,脸色憋得通红,却色厉内荏的昂起头道。
“你莫以为只有你李庭芝懂行军打仗,本官也是熟读兵,那张本灵固然百人难敌,但他们终究只有千人之数,我两淮数万禁军,便是一人一口唾,都能淹死这些逆贼!”
李庭芝知道韩震已经被还未到手的军功给迷住了心窍,如何劝说也都没有用,只能让他碰了壁,才知道后悔,便也不再硬劝,将他放了下来,冷冷地说道。
“既然韩大人如此自信,那便去试一试吧,不过李某人从不打一点胜算也无的仗,明知是套还要往里头钻,李某实在没有这个兴趣,韩大人想要军功,自己去拿便是,别拉上李某人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