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媒婆李氏上门,说柴家老爷很是看得起舒氏,想娶她回去做第十一房小妾。
舒氏一口回绝。
宁君瑟安静地坐在阁子间里,寻思中午在店内遇着那人,怎恁地眼熟?那五官举止,倒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偏记不起来。
她有些暗恼。
前世,她就常被人取笑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她心里很是气不过,谁规定长得好看就该样样都会?
她娘好歹也算个才女,能陪着逝去的丈夫红袖添香夜读,也能调弄各色胭脂,下棋和弹琴很是拿得出手。
偏到了自己这,一碰琴弦就犯困瞌睡。
诗经背了大半年,也就记住最寻
常那几首。更别说法,字写得比人还圆润,半点母亲的风骨都无。
她唯一胜人一筹的,就是美色。
杨柳婀娜不及她丰韵有致,晓花春裁不及她春风一笑,明月芙蓉也羞于她的枕间风情。
不然堂堂恭王,也不会霸着她五年不放,一次次床第欢好。
“蓁蓁,我的蓁蓁。”舒氏心烦,抱着女儿低声呼唤,似乎只有这样心里才稍微踏实。
宁君瑟也浑身一激灵,“娘亲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她怕,再像前世那样身不由己,沦为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工具。
于陆亭轩,她是敛财和巴结权贵的工具;于恭王,她是圈养的玩物。
“不离开。”
“那娘亲会改嫁吗?”
“不会。”
舒氏回答得干脆利落。
中秋节,母女俩一起置办家宴,桃胶收拾屋子。
人少有人少的好,捯饬了半日,一桌子家常菜就出来了。
“去喊你窦大娘,桃胶你也拿副碗筷,今儿过节,一起吃个团圆饭罢。”舒氏笑盈盈吩咐。
和往年一样。舒氏嫌冷清,把下人一并拉来吃饭,热热闹闹坐一小桌,就图点气氛。
人齐了,舒氏命桃胶取桂花酒,每人都斟一碗。
橙黄清亮的液体盛在细白青花小盏里,轻轻一晃,香气四溢,人人脸上都多了两分喜气。
“蓁蓁也喝点。”
宁君瑟低头抿了一小口,甜丝丝的,一点也不醉人。
“桃胶,分饼。”舒氏亲手做的,因为宁君瑟不喜欢五仁,所以里头加的都是枣泥、桂花蜜和莲子等她爱吃之物。
看着眼前这平实而温馨的一幕,宁君瑟乌溜溜的眼眸里悄然蒙上一层水雾,好在众人忙着分饼未曾留意。她垂下眼帘,假装认真地啃鹅掌。
突然觉得上天待自己不薄,让她回来,不就是再给她一次机会么?她一定要把属于自己的幸福抓牢实了。
下午,宁君瑟歪在小榻上午睡,外头却吵将起来。
她一个鱼挺坐起来,“桃胶,桃胶——”
桃胶很快地进
来。
“外头谁啊?娘亲呢?”她第一反应就是有人为难舒氏。
是个男声,有两分熟悉,桃胶一面帮她穿鞋一面啐道:“还能有谁?真真是不要脸!”
宁君瑟怔了下反应过来,是宁二爷。父亲的亲堂兄,自他死后,宁二爷就惦记上这栋大宅子和两间商铺。变着法儿的要撵走她们母女。
宁二爷的尖嗓子在外头道:“弟妹不是我说你,你带着蓁蓁,又是个妇道人家做什么生意?你知道街坊邻居都怎么说你吗?可怜我那短命的弟弟去的早,可他好歹也是读人……”
外头,舒氏冷笑了一声:“二爷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