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僧连忙将手中的断槌、残破的木鱼放在灯光下细看,上面沾染了无数幽蓝色的斑斑点点,不由得心中暗呼出一声:“侥幸!”
徐顶峰心中恼怒:“想不到这素菊夫人的毒掌,竟然如此的狠辣阴毒?”
逍遥僧摇摇头,低声喟叹道:“这些为非作歹的旁门左道,自身武功平庸,也只能依仗摆弄毒物来害人了。”
他指着吊在枝杈上的旧毡帽:“世侄,你来看······!”
徐顶峰转过身,直惊得双目圆睁心中忐忑:无数滴的墨蓝色汗珠,犹如雨点般从旧毡帽全身流渍而出!
这些汗珠落溅在地上,竟发出‘嗤嗤’的细微声响,毒性的剧烈,由此可见一斑。
逍遥僧抬头望一望寒星寥落的夜空,幽幽叹息道:“此刻才到寅时,离清晨的日出,还有约莫一个时辰长短。说不得,咱们也只好熬夜相守了。”
徐顶峰从室内搬出两把椅子,讪讪言道:“此处没有美酒畅饮,委屈大师了······”
逍遥僧厉声喝道:“快快将椅子远远扔掉,上面染有剧毒!”
徐顶峰吓得浑身一激灵,立刻将椅子用力扔进了房中:“晚辈不知深浅,这次可真是鲁莽了······!”
逍遥僧抓起他手臂,凑在灯笼下仔细查看,眼见红润如常,并无任何的中毒异象!
逍遥僧心中不解,紧蹙着眉头,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呀,素菊夫人的诸般毒质沾染即中,怎么会在你这里失效了呢?”
徐顶峰据实答道:“晚辈自幼开始习练【丹枫玉露】神功,前两年的日子里,又得到一些天山派的{百芝雪莲丸}服用。”
逍遥僧点点头,说道:“这就是了,天山派有名的【百芝雪莲丸】,是由天山雪莲、漠北苁蓉、昆仑灵芝、千年古参熔配制成的神药灵丹,不但强筋健体延年益寿,更能消融世间百毒。现下世侄是堪比金刚不坏身的浊世仙体,可喜可贺。”
徐顶峰苦笑道:“全怪晚辈一时的大意,竟连累旧毡帽哥哥身染剧毒。这位骷髅洞的素菊夫人,手段也是忒歹毒了些。”
逍遥僧将手一摆:“世侄不用自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歪魔邪道用来作恶的手段,向来都是阴狠毒辣防不胜防。
“这位素菊夫人的师父百花娘子,三十年前为了自身一时的舒爽,暗施诡计,将狼苍山杉横道的一百零八条活人,一夜间化为白骨血水的惨案,才称得上是丧尽天良的杀人于无形······”
徐顶峰一脸的不忍之色:“这些人心肠冷酷坏事做尽,难道,就不怕日后遭受天谴么?”
逍遥僧语声清冷:“在这些恶人的内心里,用尽一切手段让自己过得更好,才是最符合他们意愿的天经地义!他们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自私信条,奉为圭臬,哪怕双手沾满鲜血,也丝毫不惧!
“所以无耻山匪常年以剪径为生,喊着‘替天行道’的口号,让无数善良百姓在利斧下命归九幽!所以赌鬼恶棍土贼们狼狈为奸,开赌坊坑百姓,将乖乖送上门的一干赌徒,敲骨吸髓拼命榨血。
“江湖中有一句俗语:恶虎更比恶狗恶,恶鹰踹破老鸹窝!自从去年开始,碧柳赌馆的这几位无耻狗贼,被骷髅洞中的素菊夫人盯上后,收为羽翼,他们的噩梦便开始了:不但所有的财宝,都被素菊夫人搜刮干净,而且每个月还给他们分配了上缴金银的确切数目。”
徐顶峰心中疑窦丛生:“难道,这四位恶贼算计我二人,竟是受了素菊夫人的差遣?”
逍遥僧嘴角一撇:“如若不是受了差遣不敢推脱,就凭他们几个不入流的小蟊贼,怎么敢招惹携带着龙泉血刃剑的两位侠客?”
徐顶峰涩然言道:“我们与这位素菊夫人并不相识,不知她为何要使出如此的阴险手段?”
逍遥僧一脸黯然,摇摇头低声说道:“这些年素菊夫人背负一身骂名,将所有的歹毒手段施尽,才在江湖中赢取了现在的名声。
“而你们年纪轻轻就能投到名师门下,轻易而举练成了一身绝世神功,挟宝剑行走江湖处处受人艳羡敬佩,岂不令她内心中愤愤不平?
“小肚鸡肠妒贤嫉能,是素菊夫人的一贯风格,所以她才会将你们这些后起之秀恨之入骨!更何况自古正邪不两立,在千古名剑龙泉血刃的强烈吸引下,她定会施毒计加害于你们。”
院落外镇中农家鸡鸣声一片,天色已经开始转为蒙蒙亮色。
东方的天际,几朵云霞泛起了鱼肚白。
一辆破旧的马车,在几位短衫汉子的驱赶下,吱吱呀呀驶进了院中。
徐顶峰惊讶地发现,马车上竟然拉了满满的一车清水!
两位妙龄的婢女,迈着细碎小步走进院内,手中托着两套男装新衣。
逍遥僧从汉子手中接来酒瓶,咕嘟嘟猛灌一气,仰天畅笑道:“天可怜见,贫僧向来嗜酒如命,今日为了不辜负嘱托,竟能硬熬三四个时辰,未有滴酒沾唇。”
前堂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二三十个手持锄头钉耙木棍的粗鄙汉子,冲进院中高声喝骂道:“尔等是来自何方的贼人,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跑到碧柳赌坊撒野······?”
这一众人也不分青红皂白,气势汹汹地围将了上来。
逍遥僧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笑声响遏行云!脚尖点地纵身半空,拳打脚踢掌劈手擒一气呵成。
一片狂呼乱叫的喊叫呻吟声四起,无数锄头钉耙木棍,落地的落地,飞空的飞空;无数条人影飘飞到屋顶上、树杈间,更有几个汉子腿断臂折,伏地哀嚎不止,整个院落中一片狼藉。
逍遥僧抓起一个满脸横肉汉子,厉声问道:“你们这一帮硬闯进来的尴尬人,到底是何来历?”
那汉子仓惶抹一把淌流不止的鼻血,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伙儿都是前厅赌了一夜的客人,只因赌场的宝官说道,后院闯进了几个不良贼子,要来找赌馆主人的麻烦,哪个有心替主人出头,当场就可在柜上领赏纹银十两。小人们贪财心切,就提着家伙什跑了进来······”
逍遥僧冷眼四望,躺在地上的汉子纷纷点头。他立时大手一挥:“不知者不怪,都给我爬起来快快滚蛋。”
灿烂的阳光,终于照射在旧毡帽身上,他浑身渍流的墨蓝汗珠,此刻竟然冒出隐隐的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