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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部草原.4

吴痕望着她半晌不说话。李逍边吃边道:“没事,死不了。赶紧送墨老那,十个时辰后能醒,再迟些嘛……也无妨,就当为昆仑派的毒药研究做贡献。” 吴痕一听哪敢耽搁,赶紧扛着张季就去了药庐。 一大早墨翟被人风风火火地从榻上唤醒,待他看见被加了料的张季后一下来了精神。一番操作猛如虎,不想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也不知李逍在张季身上下了什么药,毒是解了,他自个也中了招,一个时辰里上了十八趟茅厕,拉的脸都绿了还不忘向柏儋显摆,“逍儿使毒已臻化境,无色无味毒人于无形,不愧得我真传。”引得柏儋无语望天。 临行前李逍去父母坟苎前拜别,后又携吴师弟向长老们辞行,蝶姨拉着她手一路叮嘱,“天气还冷,夹袄什么的别急着脱,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别随意使性子。你师弟武功不及你,你要多帮衬他些,他从小行止有度,待人接物你要向他多学些……”好在山路不长,就这么一路唠叨拾级而下,“……遇上羌人说的那位公子……若那人姓陆,听蝶姨的话有多远离多远。” 李逍一路点头应着,听到这随口问道:“为何?” 蝶姨蹙眉欲言又止,“……蝶姨不会害你,姓陆的不是好人。” 不远的山门处柏长老正侯在那,她还想再问,蝶姨却牵着她大步迎了上去。 李逍与吴痕上前行礼。 柏儋冲二人颔首,“是时候将历代掌门的佩剑交予掌门,昆仑派的传承生生不息。” 柏老终于肯将冰魄给她了,李逍欣喜伸手去接,却听柏儋说道:“先掌门将冰魄放在了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山门前耸立着一棵六十余丈的百年老松,树干笔直,“昆仑派历代掌门的佩剑冰魄就放在那棵老松树顶的枝桠上。” 李逍看那老松树干光滑,只有接近树顶处才有枝桠生长,她心道娘亲才不会闲得无聊将冰魄放那上边,铁定是柏老又在考验她。 李逍远远看着松树不作声的吴痕亦在仔细观察,他发现老松离地的三十丈内树身几无可攀附的地方,就算凭师姐的内力凭空也跃不了那么高,他见李逍皱眉,遂放下包袱走到离树十丈远的地方单膝跪地,将两手交叠在膝上冲李逍道:“师姐,我托你上去。” 李逍旋即明白他的意思,助跑借力,吴痕往上猛地一托,她提气向上急纵,树身光滑无从抓手,她将顺手从吴痕腰间勾来的藤鞭往上一甩,将将够到最低处的一截枝桠,借力荡过去,谁知枝桠半枯就听“咯咯”两声闷响,在半截枯枝与树身分崩离析之际她手中藤鞭又再挥出,卷住更高一处枝桠荡了过去。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发生的太快,蝶姨张开的嘴一直就没合上,不时用手抚胸口中念着无量天尊。李逍玄色的身影在稀疏的绿叶间上升得极快,蝶姨紧张得闭着眼睛不敢直视,直到听见身后吴痕道:“拿到了,师姐拿到了。”悬着的心方放下一些。 李逍将剑系在身后打算原路返回,此时方体会什么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树梢在风中不时摇晃,枝桠腐朽得厉害,上来时折断不少枝桠,下树攀附的地方更少。她将藤鞭缠在树身上,借着重力顺树干下滑,谁知滑到离地二十余丈的位置藤鞭因摩擦得厉害啪一声断了,李逍空中一下失力猝不及防便直摔下来。 吴痕冲过去对着李逍摔下来的方向奋力一掌,尽管李逍下落途中用半截藤鞭勒住树干减缓了速度,但她仍然收式不及,撞飞吴痕二人摔倒在枯叶里。 幸好幸好,现场没有弟子看见。李逍起身拍拍身上的浮尘与枯叶,想了想伸手拉吴痕起身,这才取下系在身后的冰魄,“柏老,是不是你们取不下来才让我取的!” 柏儋欣慰师姐弟二人同心,闻言不由嘴角微抽。 李逍掂掂手中冰魄的重量,剑柄处一粒紫水晶光彩夺目。她轻轻将剑身抽出半截,只见那剑身通体幽黑隐隐泛着寒气。随着剑身整个从鞘内抽出,枭枭破空声里绢帕当空被一劈两半,她不由咂舌道:“好锋利的剑!” 过的考验已过,该收的礼物已收,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人向两位长老揖礼拜别。 蝶姨默默在后面又跟了老远,直行至崖边无路方停。柏儋瞧着二人身影消失在白云间。蝶姨犹豫问道:“柏老,逍儿年纪尚轻心思单纯,此时下山会不会为时尚早,重蹈……” 她话未说完柏儋却明白其意,“已阻她三年总不能阻她一辈子。我们几个送的再远,以后的路也只能由她自己走。” 李逍及吴痕下得山来,与早一日被送下山的黑衣人蒲甲汇合,三人稍事休息翌日卯初便离开了映秀镇往北方进发。 穿过延绵不绝的昆仑山脉一路向北,又步行几日后山势渐缓,一小片一小片的丘陵多了起来,途中偶尔能遇见牧马的哈族人。蒲甲用银两买

了三匹马,凭着地图三人骑马穿过绵延的丘陵,趟过漫无天尽的沙丘,跨过一道道山岭,日夜兼程,大半旬后终于来到草原边缘。 马儿在山里兜兜转转许久,及至瞧见远处便是丰沃的绿草兴奋地直打响鼻。蒲甲松了缰绳由马飞奔,李逍与吴痕也有样学样,三人三马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上一路驰骋,不时惊起大片低头吃草的牛、羊群。牧羊犬警惕地盯着他们在眼前经过,偶有不听话的羊群试图跟在三人身后乱跑,冲上去便是一番低吠教训。 此时冬雪已融,附近山脉上流下的雪水在草原上肆意流淌后汇进浅浅的溪道。三人下马用溪水洗濯着满身满脸的灰尘,喝一口冰冷的溪水,冻得疵牙咧嘴,看远处乌金西沉落日镕金,所有的一切都是与昆仑虚不一样的风景。 多日相处下来三人谈不上亲密无间却也配合出默契,蒲甲将打来的野兔放血拔皮,手法干净利落,搭好帐篷的吴痕则会在溪边将火堆升好,然后给李逍那双被缰绳勒的满是血泡的手换药。 篝火被点,烤肉的香味缓缓散出,蒲甲跪在天幕下为羌王祈祷,李逍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 “长生天庇佑,保佑我王度过此劫,保佑我族人平安……” 从蒲甲那里二人断断续续了解八部草原的情况,这片占地极广的草原并非只有八个部落,而是其中八个较大的部族占据了主导地位。百年来草原上各部族纷争不止战斗不休,但一直是你灭不了我我吃不掉你的状态,直到十余年前氐族打破平衡强势崛起,其他小的部族或被屠戮或无奈依附,氐族在草原上的势力越来越大隐隐已成一方霸主。 如今的八部草原上三大实力较弱的部族迫于压力或淫威已被氐族逐个击破向其俯首称臣,剩下的部落联手勉强才能与氐人抗衡,而羌族便是草原联盟里的中坚力量,若羌王身亡羌族内部为争王位定会再成一盘散沙,从此草原联盟不再,八部草原上将无人能抵挡住氐人的铁骑,其他部族将沦为氐族最卑贱的奴隶并将永远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吴痕将叉着炙烤的兔肉翻了个面,“蒲甲大哥,听你说起来氐人很厉害!” 蒲甲往火堆里添着柴火,“氐人善武生性凶残,五年前又出了个厉害的氐王符强,他对内整合力量对外分化他族,在草原上攻城略地锐不可挡,令人防不胜防。” 李逍:“此次羌王中毒,不会是氐人搞的鬼吧?” 蒲甲皱着眉毛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巫说七月雪精巧恶毒不像氐人符强的风格,但我王若……符强应该会高兴……唉,希望马儿跑得再快些,马上送两位少侠到王庭治好我王。” 吴痕:“蒲甲大哥,还有几日到你们的王庭?” 蒲甲拔拉了下手指,“……穿过这片草原,马不停蹄快则两日,慢则三日便到我羌族王庭,出发时我曾飞鸽传给大巫,到时他会派人前来接应。” 飞鸽?“呃!你在映秀镇放了鸽子?”得到肯定答复后,李逍又问:“那鸽子不会是通体白色的吧?” 蒲甲一脸骄傲地说:“不错,全身雪白一丝杂毛也无,是大巫心爱之物。等到了王庭,我带李少侠去看。” “那倒不用。”李逍看着自己缠满纱布的手,吴痕的包扎技术越来越好,她指着架上的烤肉转移话题,“兔肉熟了,大家别光顾着说话,吃肉吧。” 吴痕将兔肉用小刀切好分给师姐、蒲甲,“蒲甲大哥你刚才说此处离羌族王庭已经很近,为何还要让人前来接应?” 蒲甲:“不瞒二位少侠,我们现下便是在氐族与羌族一直争夺的飞地上,只是他们眼下忙着与东边的战事,人手不继一时还顾不到这里,两位少侠千里迢迢来救我王,自是不能让你们身陷险境,所以大巫才说要派兵将你们安全地接到王庭。” 吴痕点点头没吱声,李逍咬着兔肉问,“若我们走得快碰不上氐人,你家大巫不来接也一样对吧?” 蒲甲以为她不放心,安慰道:“李少侠不用担心,大巫说来接便一定会来。” 李逍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夜色渐深,三人在马上颠簸了一天既累且乏,吃过兔肉后李逍钻进帐篷倒头就睡,吴痕与蒲甲则合衣围着火堆卧于星空下。 睡到半夜,隐隐似有轰隆隆的打雷声传来,接着好像火山震动般。李逍被吴痕从梦中叫醒,恍惚间她发现脚下的草地在震动。天空乌云密布,草原上漆黑一片,蒲甲将身子伏低在地上,他 听了一会抬头道:“距此不足十里,有大军前来。” 吴痕问:“哥,是你家大巫来了吗?” 蒲甲皱眉,又伏下身子趴在草地上,“听不出,但马蹄声有些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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