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把话说得太满,老夫人又不忍卫琼琚难过,便只好点头。
可谁都知道,从乡下接回来的弃女,不是一个肯乖乖顺从的弃女。
徐氏又恨恨道:“今日的事,肯定是那卫卿搞的鬼,不然周家那纨绔子好端端的在前院,是谁把他给引到后院里来的?他又怎么会知道琼琚在哪个院子?”
言语间,徐氏对她和卫琼琚之前的布局安排一概不提,又心知肚明得很,定然是计划失败了,才使得卫卿祸水东引!
老夫人沉着脸没开口,徐氏又抹了抹眼角,道:“老夫人,卫卿她坏了我们琼琚的清白,你可一定要为琼琚做主啊!”
老夫人冷不丁地看了徐氏一眼,道:“卫卿的账我自会跟她算,可你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若说坏了琼琚的清白,我看你也有份!”
老夫人之前睁只眼闭只眼,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可是这个徐氏,不仅设计不成,还跟泼妇似的与周家吵闹,把卫家的门面都丢尽了!
最后老夫人气冲冲地离去,正要去找卫卿,却听说卫辞已经先一步过
去了。
傍晚时,日头落下了,白天里的热气渐消,漪兰提了水来,正和卫卿一起在院里给绿植浇水。
卫辞进来,恍如卫卿当初刚回来时他走进这院落一般,卫卿背对着他蹲在篱笆栏边,不紧不慢地把绿植都浇透了水以后才起身,回头看着卫辞,眼波未动,道:“爹怎么过来了?”
卫辞盯着卫卿看了许久,感觉自己以前从未认识过她,到今时今日才慢慢开始认识,神色凛然道:“琼琚的事,是你做的吗?”
卫卿眯了眯眼,“哪件事?”
卫辞寒声道:“还能哪件事,自是她和周皓的事!”
卫卿就笑了,微微扬了扬眉,道:“爹,周公子与大姐姐两情相悦又年轻气盛,关我什么事?”
卫辞被她气得肺疼,“那是谁把他引到后院的,又是谁告诉他琼琚住在哪个院子的?!”
卫卿嘴角的笑意风一吹就淡了,清淡得像这渐入夜色的天儿,空旷得没有多余的东西,道:“我与周公子素未谋面,祖母过寿时才头一回相见,爹便觉得我能把周公子往后院里引吗?在爹看来,难道我是这么
好相处的一个人?”
卫辞气结,他心里其实也跟明镜似的,大家都知道周皓进后院是谁做的,可是大家都没想到周皓进后院以后没在这风晓院停留,反倒去了卫琼琚的院里!
这才是让卫辞十分恼火的地方。
卫卿歪头看着他,声音温和:“若今天周公子进的是我的院子,坏的是我的名声,爹还会这样生气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不仅不会生气,他、老夫人,还有徐氏母女只会高兴!
卫卿身后绿植青葱,绕转屋檐的风丝丝缕缕地扬起她的裙角,她双眸如墨,一片浓浓不见底的漆黑,又问他:“爹,卫琼琚是姑娘,我卫卿同样也是姑娘,难道我的清白就一不值?”
卫辞不客气地挥袖道:“琼琚从小知达理,又精通琴棋画,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卫家培养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儿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她是你能比的吗?”
卫卿挑起唇角,笑意温浅,道:“哦,既然这么的不容易,当初爹刚到此地赴任时,怎么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就轻易地把这个宝贝女儿许了人呢?”
卫辞脸色千
变万化,最终命令道:“琼琚的婚事,就由你来代替,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否则我会再次将你赶出家门,做条彻底的丧家之犬!”
说罢,卫辞转头就走了。
卫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回身便看见漪兰神色复杂地站在屋檐下,卫卿道:“你觉得是做条丧家之犬好还是留在这卫家好?”
漪兰答不上来,卫卿也不指望她回答。
徐氏和卫琼琚不可能就此作罢,她们把那天负责带周皓去风晓院的丫鬟叫来一审问,得知周皓确实进了风晓院,然后再转头去卫琼琚院里的。
定是漪兰背叛了她们,并没有给卫卿吃下那药,却被卫卿顺水推舟。
卫琼琚道:“无论如何,漪兰也是留不得了,她已经不听我们使唤,留在卫卿身边反倒是个祸害。”
徐氏眼里尽显狠辣之色,道:“整不死卫卿,难道我还整不死一个贱婢吗?”
没想到那个小贱婢如此胆大包天,徐氏恨不得立马就捏死她!
想要收拾漪兰对于徐氏这个当家主母来说,太容易不过了。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把她弄死。
遂这日徐氏带着几个
丫鬟婆子,趁漪兰出了风晓院做事时,半路拦截。
漪兰早就留了个心眼,知道徐氏和卫琼琚不会放过她的,于是在花园里一看见徐氏身边婆子的身影,什么都顾不上了,转头就拼命地往风晓院跑。
徐氏看见她跑了,连忙呵斥身边的仆人道:“快,给我抓住那贱婢!”
如今,漪兰无处可逃,她所能倚仗依靠的,只剩下卫卿一人。
漪兰惊慌地跑回来,也顾不上规矩了,冲进卫卿的房里,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到她跟前颤了颤嘴唇,还一句话没说,眼圈便通红,噗通跪在了卫卿面前。
卫卿不做声,低头看着她。
漪兰额头贴在卫卿脚边,身体伏在地面上,慌乱道:“奴婢求二小姐救命!如今只有二小姐能救奴婢!”
卫卿清楚得很,徐氏发难,必会第一个打杀了漪兰。她冒着生命危险,最终还是出声阻止了自己喝下那碗甜汤。
但是在漪兰看来,卫卿眼下的处境自身都难保,要她庇护自己何其困难。
正因为困难,她才要求。她相信卫卿,因为卫卿总能够做到,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