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惊吓的样子取悦了程木槿。
真是朴实的少年啊!
罪过,罪过。
程木槿微微勾起唇角,不再给少年更多惊吓,又问:“可还留着一口气儿?”
啊?
谁知齐胜听到这句话就又是一怔,接着就是连连点点头:“程姐姐放心,还留着一口气儿,没死,没死呢。”
他心道,程姐姐还真不是一般女子,心倒是狠。若是一般女子,即便是遇到了这样的恶人,也是不敢有一星半点的这样想法。
齐胜怎么想,程木槿不知道,她也不关心。
这样的恶人全死了天下才太平。
她只是微微点头,柔声道:“只要不死便成,莫要为了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双手,不值当。”
顿了一下,又淡淡扫了一眼躺着不动的王二,道:“我相信这样的人活不长的。”
她的话音轻轻柔柔,仿若清泉缓缓流淌,好听得很。只是不知为何,齐胜听到心里却是一颤,只觉得程姐姐这话里似是有话,平白带出一股寒意来。
这话,这话不应当是一个如程姐姐这样的美人儿说出来的!
恁地可怕肃杀!
想到此处,齐胜心里便是一痛,不由低下头去,哽着声音道:“姐姐,我,我对不住你,这都是我的错。”
是他带了这样不是人的玩意儿过来,才害得程姐姐这样;是他轻易相信他人言语,才让程姐姐遭了这样大的罪,险些失了名声。是他,是他,都是他!
这一切都怪他!都是他的错!
“嗯。”
程木槿轻轻嗯了一声,淡淡道:“当然是你的错。”
齐胜愕然抬头。
美丽的杏眼认真看着他,无比郑重:“前些日子刚遭了贼,我不敢大意。每日里须穿戴整齐才好就寝,手里还拿着这个。”
她说着摊开左手,手心朝上,露出一只银簪。
银簪已是深深陷入雪白的手心,上面都是斑斑驳驳的血迹,还有一缕血线顺着边缘流下来。
“多亏有这个,我还能扎马腿惊了马,让你们找过来,要不然你说,我会怎样?”
清清润润的声音越发轻柔,齐胜听在耳里却是只觉整个人都被大铁锤砸过,心里难受愧疚得要命。
他眼圈儿立时红了,喃喃着抬头:“程姐姐……”
却不防一眼就看到程木槿身体正在轻轻摇晃,似是立时就要倒下。
“程姐姐!”
齐胜大惊,连忙就是拿背靠过去,想要垫在下面。
一旁的陈志不由拿眼觑了他们侯爷一眼。只见他们侯爷依旧负手而立,只是袍袖间似有轻动。
陈志连忙转回眼去,站的更加笔直了。
“无妨,我,我很好。就是有些晕。”
此时的程木槿已用另一只手抚住额头,转过脸去,甩脱了手里的银簪,轻声说。
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任她自己自然是不怕血的,可奈何这个身体却是怕,且怕得要死。只是这一点小小的血色,竟是如此孱弱,撑不住地要倒下去,她能如何?
“程姐姐。”
齐胜看着那只被甩落在地的银簪,心里更是难受:程姐姐这是吓到了,却一直强撑着,现时看到血就忍不住了呢。这都怪他!
“不妨事。”
程木槿微微摇头,略停顿片刻,重新转过头来,看着齐胜道:“我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齐胜看着那张苍白至透明却强作平静的脸,不由又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想这样娘们样儿的哭哭唧唧丢脸,可无奈就是忍不住。
程姐姐都这样难过了,可还是为了他好,这样教导他。他这心里怎么能不感动?
程姐姐这样说是要告诉他,有些事情错了就是害人一辈子,甚至还要搭上性命。他已是犯了一回大错,往后万万不能再犯了!
齐胜心里恨极愧极,暗暗发誓:他这辈子都欠程姐姐的,这样的错此生绝不再犯!怎么敢再犯!